原來……她誤會他了。「無疾哥哥,這宅子是你的嗎?」
她邊說邊看著還要一個半月才能采收的小桃子。
「算是。」他含糊不清。
「什麼叫算是?」不坦率。
「在爺老頭名下,爺是他親兒,向他要,他不會不給。」反正以後都是他的,給不給都一樣。
「那這桃子我能采嗎?」她眼露小貓似的饞樣。
趙無疾一瞧見她小模小樣的可愛狀,一向六親不認,見神殺神,見魔殺魔的他居然忍不住心口軟了一角,一只手往她頭上一放。「隨意。」
這一次「隨意」讓他日後追悔不已,有回和狐群狗黨上山打獵,打了頭三百斤的大黑熊,他想回家開個桃子宴,邊烤熊肉邊吃桃子解膩,順便喝點桃子汁,誰知熊肉都準備上架烤了,滿園的桃樹……一棵桃子也沒有,空蕩蕩的只剩下稀落的桃葉。
「無疾哥哥你真好。」她咧開嘴一笑,一抹淺淺的笑渦忽隱忽現在頰邊,讓她多了一絲動人風情。
趙無疾黑眸閃了閃,越看她越覺得該養在身邊,當只寵物,和他的雪兒一左一右陪著他。
雪兒是一頭三歲大的公雪狼,趙無疾撿到它時才兩個月,它娘被一頭吊楮虎咬死,那頭虎的虎皮如今正墊在汝南王的紫檀大椅上,他逢人便說暖和得很,兒子獵來孝敬他的,話里話外不知有多驕傲,直夸小子像老子,是個得用的。
汝南王趙天極十分看重這名嫡子,汝南王妃生有一子一女,趙無疾便是由她所出,雖然上頭還有個庶長子趙無炎,但兩人的實力實在沒得比,天與地的差別,不受汝南王重用。
「無知者真可怕。」她是第一個說他好的人,打他會跑、會跳、會說話開始,闖下的禍不計其數。
汝南王當了十年攝政王,想當然耳,他出身尊貴的兒子打小也在宮中長大,和皇上是從小打到大的兄弟,這個連皇上都敢打的渾小子性子不知有多狂狷,世上只有他不想做的事,沒有他不敢做的。
被他氣到想踹人的皇上便給他個渾號叫九千歲,意思是萬歲之下,凌駕眾生,你要打就打吧,反正朕管不住一頭牛。
有了九千歲之名,他更加肆無忌憚,看誰不順眼就打——誰擋了道,打;心情不快,也打;小狽亂叫,再打;酒不夠喝,還打……打打打,打到他心滿意足為止,皇上就是他最大的靠山。
除了不強搶民女、欺凌幼童外,他幾乎所有紈褲會干的事都干過,還包過一條花船讓京城三大名妓都上船,或彈或歌或舞的三天不歇,和那些不學無術的世家子弟一塊兒樂得歡。
人雖紈褲,但他一上馬能殺敵,只是如非必要,皇上不會主動派他出征,因為他殺人像切菜,刀過人頭落,一顆顆的腦袋在馬蹄下滾動,他一上陣便是清空沙場。
清空指的是一個不留,沒有活口,只要和他對上的敵人全都尸無全尸,成了斷頭鬼。
殺孽太重有違天命,皇上十分愛惜這個文能提筆,武能上槍的堂弟,盼他少殺點人,積點福氣,所以沒事做的他只好繼續當個紈褲子弟了。
「你說什麼?」誰可怕?
趙無疾說得很小聲,以至于身高有距離的殷如素沒听清楚,她又問了一遍。
「爺說……」他正欲把話說開,卻突地一頓。
先前離開的灰白色身影又回來了,貼近趙無疾耳邊說了幾句,听得他桃花眼閃爍,笑意如花綻放。
一旁的殷如素脖子仰得發酸,面對這些「高」人她有一肚子的牢騷,沒事長那麼高干什麼,打擊人嘛!
看到灰衣人又足不沾地的飛走了,殷如素一臉艷羨,她學一輩子也學不到這麼俊的功夫。
那是傳說中的暗衛吧?能飛檐走壁、草上飛,咻一下就不見了。
「殷如素,小名果兒,京城殷府殷老太爺三子殷重軒的三女,庶出,有一胞弟殷正書同為雪姨娘所出,平日與其他兄弟姊妹走得並不親近,住在這牆後的小偏院……」他指著與縣衙共享的高牆,眼中流露著得意。
「果兒……」她連自己的小名都不知道。
有幾分心虛的殷如素心中一訕,她穿過來的時候身邊服侍的下人已散得大半,她也是到今日才知道自己有小名。
「你看醫書是因為體弱多病吧,姨娘靠不住就得自找生路。」把她看成自家寵物的趙無疾眼中多了柔軟。
連她自幼體弱也查得出來,這得多神呀!
她在殷家始終和人維持疏而不近的距離,庶女的身分讓她不能爭,姨娘又不得力,來了五年,她見親爹的次數數都數得出來,嫡母更是極力打壓不讓庶出子女和嫡出的爭寵。
即使是性子驕蠻的二姊姊在嫡母面前也得低頭,簡琴瑟不點頭,她一步也走不出縣衙,更遑論與權貴千金結交或與世家小姐往來密切,簡琴瑟不會給庶女攀上高枝的機會,那是要留給她親生女兒的。
所以來到齊南縣後,什麼桃花宴、牡丹會、品菊詩會、與地方仕紳的女眷出游,或是受邀到高門別院避暑、賞梅等,大大小小的邀約十來個,殷如卿一個也沒錯過,兩個庶女出門的機會卻少之又少。
早就看清後院局勢的殷如素從不和嫡母對上,嫡母說什麼就是什麼,她只要裝乖扮傻就好,簡琴瑟給她小偏院的本意是折辱,讓她更接觸不到外人,最好是養出了小家子性格,殊不知此舉正中下懷,殷如素巴不得遠離後院的風暴,啥事都不理的過自己的日子。
如果不遇上這個顏值逆天的妖孽,她的古代日常還算過得去,只要繼續裝乖,讓嫡母為她挑個不算太差的婆家,那時才是她全力發揮的時候,畢竟婚後要過一輩子的地方總要過得順心才行。
所以她自學醫術、學女紅,增加一技之長都是為了將來做準備。
「無疾哥哥,你可有手足?」她神來一筆突然發問。
「上有庶兄。」一名。
「你很會關心底下的弟弟妹妹?」她又問。
他眼一眯。「他們的死活與我何關。」他常年不在汝南王府,能記住臉和名字便是他們走運了。
汝南王府有兩座,一在京城,一在汝南王封地,汝南王自從辭了攝政王一職後便回到先帝封的封地。帶著王妃、兩名側妃以及若干夫人等妾室住進封地上的汝南王府,自此未奉詔不進京,就在封地上養老,過著無事一身輕的日子。
而世子趙無疾則獨自住在京城皇上賞賜的汝南王府,他不能離開京城太久,除非有皇上的詔書,否則他一年之中最少要留京半年,另外半年允他回封地探親。
因此世子爺趙無疾是兩邊跑,從不趕路的他向來是邊走邊玩,順便惹點事來,紈褲能安分就不是紈褲了,所以只要他往返兩地就不知有多少人遭難,沿途幾乎是哀鴻一片,地方官員紛紛上奏章要求皇上約束其行徑,不要再「路過」了。
但趙無疾依舊故我,別人不讓他來還非要來,然後搞得一陣雞飛狗跳後才痛快地離去,氣死一干深受其害的人。
對于一個天不怕地不怕,身懷武功又位高權重的皇家驕子,只要他不造反,再紈褲又何妨,皇上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由他去,不要危及社稷就好。
第三章 紈褲世子爺(2)
殷如素睜著小鹿般的杏眸,小有不解。「既然無疾哥哥連自家手足都視如路人,那你干麼起我的底,我和你非親非故的,也不是殺父仇人或搶了你的心頭好,模清我的底能助你涅盤重生嗎?」她話鋒一轉,給了他一記回馬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