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源蹙起了眉。「你是不是找錯人了?這間房只有住我一個……」
「程子源。」景飛月打斷他,冷峻地道︰「本王認得你,你卻不認得王本,該當何罪?」
程子源又是一愣。「我是程子源沒錯,你是……」
他仔細端詳著對方,這人是有一點點面善……驀地,他腦子咯 了一聲,失聲道︰「景、景家老大……不,戰、戰郡王……小人拜見郡王爺!」
程子源慌慌張張的跪了下去。
他們同是白蓮鎮上的人,景飛月當年也是一心想考功名,他還視景飛月為競爭對手,當時他已娶妻,雖然知道覃秀才家里有個水靈閨女,但沒什麼想法,直到景飛月離家,他自己的妻子又病死後,這才注意到覃清菡這俏生生的小毖婦,雖然景飛月沒有確切的死訊傳來,可他一走多年,渺無音訊,任誰都當他死了,也都理所當然的將覃清菡視為寡婦。
「為何顫抖?」景飛月居高臨下,語氣森然,「程子源,你這是在懼怕本王嗎?」
程子源吞了口口水。「郡、郡王威儀遠播,小人……小人自是崇敬……」
「抬起頭來。」景飛月低頭直勾勾的看著程子源,目光十分嚴厲,待程子源抬頭,他面罩寒霜的問道︰「既然崇敬,為何膽敢造謠?」
程子源驀地一個激靈,心里有些膽怯,但想起那許多白花花的銀子和後面的好處,他硬著頭皮說道︰「小人未曾造謠,請郡王明察秋毫!」
景飛月真的找上門來問他了,眼下他只需照雨菲郡主的吩咐,咬死他和覃清菡之間不清白就可以了,快點讓覃清菡被掃地出門,他就可以越早將好處拿到手……
「未曾造謠?」景飛月眉頭一挑,目光冰冷。「在本王面前,你還敢胡說?」
「小人……小人和藕花兩情相悅……」程子源坑坑巴巴地道︰「我倆早在郡王沒出現之前便私、私訂了終身……那個……當時所有人都以為郡王您死了,所以怪、怪不得我們,藕花她是不得已才會跟您走的,太想念小人了,才會、才會安排小人來京城相會……我們在安然寺里確實……確實情不自禁……哎喲——」
他還沒說完,已被重重擊昏。
元勁看著倒下去的程子源。「主子爺,現在該如何處理這只臭蟲?」
「帶走。」景飛月厭惡的補了一腳,就踹在程子源那張臭嘴上。
覃清菡難得沒待在小廚房里做甜點,听蘭、舒蘭想轉移她的注意力,幾次提議去做甜點,她都搖頭。
她不想勉強自己強顏歡笑,她現在心情低落,做出來的甜點也一定不會美味,做甜點應該是一件快樂的事,她不想帶著烏雲密布的心做甜點,那是玷污了甜點,是不尊重甜點。
幸而,在這令人不安的氛圍里,還是有一些令她開心安慰的事。
現在京城里關于她不守婦道的謠言炸鍋似的滿天飛,但今日她同時收到了三封信,一封甚至是宮里來的,太後的親筆信上很簡單,只寫著「清者自清」,雖然只有四字,不過代表了太後相信她是清白的,而另外兩封信來自祥花長公主和甯靜姝,她們母女的信雖不同時間送達,可同樣是安慰她謠言止于智者,這也代表她們選擇了相信她,這時候還能有人雪中送炭,叫她倍感溫暖,心里微寬。
近午,江伯來交府里各院的開支帳目,她都過目了,也沒有任何疑問,他卻還遲遲不告退,顯得欲言又止。
她一笑。「江伯,有什麼您就說吧!您這麼憋著,我看了怪難受的。」
江伯陪笑道︰「老奴是想,今日天熱,郡王妃就不要出門了,在府里做做點心,老奴突然想吃郡王妃做的芒果冰,郡王妃若不棄嫌,能不能給老奴做芒果冰?」
覃清菡淺淺一笑。「江伯,我知道外頭現在關于我的謠言滿天飛,我不會出去的,所以您老就別讓我給您做芒果冰了。」
若她真是古代女子,被貼上了偷人的標簽,不必等人來休,怕是早一頭撞死了,根本無顏苟活于世,所以蕭雨菲的這條計謀稱得上十分惡毒,是存心要逼死她,不單單只是要逼她離開景飛月而已。
幸好她不是真的古代人,不會因為丑聞的壓力排山倒海而來就跑去自殺,蕭雨菲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唉……」見她都知道,江伯也不演了,只義憤填膺地道︰「也不知道哪個混帳王八蛋在造謠,您放心,郡王爺肯定會查個水落石出,把造謠的人大卸八塊!」
覃清函失笑。「大卸八塊也嚴重了,倒是江伯您知不知道郡王爺去哪里了?我一早醒來便沒見到他,元昕、元勁也不在。」
江伯道︰「老奴是听說郡王爺去找京兆尹崔大人去了,沒听說什麼時辰回來。」
罩清菡對景飛月在京城的交往並不清楚,只知道那京兆尹是京城的父母官。
這時,元昕風風火火地進來。「啟稟郡王妃,郡王爺命小的來請郡王妃去京城衙門,王爺讓郡王妃不要問理由,隨小的走一趟便是。」
「郡王爺和崔大人有幾分交情。」江伯笑道︰「看來是郡王爺要在崔大人那里做客,要請郡王妃一塊兒用膳吧。」
覃清菡見自己打扮得還可以,便沒再更衣梳頭,只帶了琴兒一個丫鬟,上了府外已備好的馬車。
覃清菡听了江伯之言,先入為主的以為自己要來做客,不想,元昕卻是領著她進了府衙大堂,氣氛十分肅穆,一點兒也不像要來做客。
一眼望去,有個穿著官服的年輕人不苟言笑的坐在公案之後,大堂兩側有站班衙役手執廷杖,分列兩旁,文書小吏坐在堂下角落一側,桌上已研好墨,鋪好紙張,準備記錄升堂審訊的過程。
覃清菡有些愣住,這是要升堂?升堂為何要她前來?
前世她循規蹈矩,是個連警察局都沒進去過的善良公民,這會兒進了衙門大堂,心跳便不由得加快了。
景飛月挺直地站在堂中央,在元昕的示意下,覃清菡走了過去,走到了景飛月的身邊,四周安靜得落針可聞,莊嚴的氣氛使然,像是來到了現代的法庭,她連小聲問他怎麼回事都不能。
他要做什麼,怎麼也不讓元昕先跟她說說,好讓她有個心理準備,現在她是雲里霧里,根本模不著頭緒他要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站在這里是要做什麼。
啪!
一聲驚堂木響重重落下,把覃清菡嚇了一跳,她故做鎮定,看了身邊的景飛月一眼,他卻只直視著案後的府尹大人,還是連點暗示都沒給她。
「升堂!」崔府尹喝道︰「來人,將被告程子源帶上堂!」
覃清菡心里一驚,被告程子源?
威武——
「府尹大人有令,帶被告程子源上堂!」
咚咚咚!
衙役們邊喊邊將手中廷杖不迭頓地,廷杖敲擊地面發出齊整悶響,響聲震耳欲聾,令肅穆的公堂中越顯堂威。
不一會兒,程子源便被衙役帶上了公堂,可他一副一頭霧水的樣子,彷佛搞不清楚自己怎麼會在這里。
崔府尹沉聲道︰「被告程子源,戰郡王告你造謠生事,編造不實,毀郡王妃清譽,堂外有二十名證人可以證明听你親口述說與戰郡王妃之間有所曖昧,對于此番指控,你認不認罪?」
覃清菡有些急,景飛月狀告程子源,若能在公堂上洗刷污名自然是很有公信力,流言也會自然消散,可程子源捏造的是死無對證的事,只要他一口咬定和她有奸情,誰又能說沒有?程子源這樣無品無德的小人,為了達到目的和月兌罪,說不定還會在堂上具體說出和她是如何通奸的,到時他們兩個,乃至整個戰郡王府要如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