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眼前總會浮現一個清秀淺淡如桂子,又隱約透著點小番薯蜜甜氣息,身上有著家常嫻靜飯菜香的女人。
那個會做好吃棗泥山藥糕和暖暖粥品的溫宜。
然後,他突然就對身邊彌漫著濃厚香水味的美女,水蛇般的勾魂豐胸柳腰翹臀女性嬌軀,意興闌珊起來。
——他懷疑自己真的病得不輕。
「見鬼了。」他猛然摘下了拳擊手套扔在一旁,拿過毛巾擦拭了頭臉身上的汗水,赤腳站立在地墊上,取來掛在架上的套頭黑色毛衣穿好,褪下松垮的運動長褲,露出光果精實充滿力與美的下半身……沉甸甸壯觀累累的男性……咳,還有修長雙腿,很快就被一條牛仔褲完美地包裹束縛了起來。
陳定真是不明白,溫宜到底在顧慮矜持戒備什麼?
他們都是單身,沒有任何婚姻的規範與包袱,他們盡可以無須顧慮地享受最熱烈美好的男女歡愛。
「這種喜歡卻不能試吃,要吃就得買回家,還只能永遠吃一輩子……」他喃喃自語,「太折磨人,太不人性了。」
他就想不明白了,結婚都還有離婚的,憑什麼他連當她男朋友的資格都被剝奪了?
陳定心情煩躁郁悶地走出運動室,在寒冷的大年初四黃昏時分險些打了個冷顫,忙穿過寬大露台,回到了開著暖氣的室內。
他看了一下手上的Louis Moinet Meteoris,指向四點三十分……所以她也差不多該來煮晚餐了吧?
陳定完全忘記自己兩點才吃完午餐,有些激動,有些難耐地在沙發上坐著又起來,忽然想起自己一身臭汗應該要先去沖個澡,可又覺得會不會自己一身男人味更能吸引得她心中小鹿亂撞?
「算了,還是先去沖澡好了,女人不是都喜歡男人剛剛沐浴完,身上再噴兩滴麝香古龍水嗎?」他回想起趙信那個大嘴巴曾經神秘兮兮跟自己分享過的,言情小說中「霸道總裁的撩妹日常橋段」……模了模下巴。
可是他沒有純麝香味的古龍水,慣常用的是Clive Christian No.1,標榜東方香木質調的氣息……
等等,他想想啊,依稀記得匆匆瞥過的內容物含量介紹中,前、中、基調拉里拉雜青檸、鳶尾、雪松一大堆里,好像也有個麝香……嗯,好,就繼續用Clive Christian No.1?
第17章(1)
五點整,溫宜先是敲了敲門,而後拿著陳定給她的密碼房卡打開,看見大廳沒人的時候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氣。
落地燈是亮著的,暈黃而溫暖,天花板正中央那璀璨又富有獨特個性的黑白水晶燈則是閃映出別樣的光芒來。
她隱約好似听到有流水聲,猜測他可能在洗澡,眨眨眼楮,連忙小心關上門,邊抱起砂鍋,邊躡手躡腳走進了大廚房。
畢竟還是大過年的,中午吃得清爽小巧,她打算晚上再做點年節氣息濃厚的菜肴應應景。
溫宜先把桂圓紅棗、切塊番薯和老姜片熬上了,騰出手來打開超級大的冰箱,一一取出其他菜蔬食材來。
她下午回到住處後,就先把肥瘦比例恰當的新鮮五花肉切成了不大不小的方塊,先過水川燙,一一用棉繩固定起來,而後帶皮的部分朝下,用少許油下鍋爆香成金黃色再起鍋燜炖。
東坡居士有首知名的詩「豬肉頌」,描述形容的就是他發明的東坡肉——
洗淨鐺,少著水,柴頭灶煙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時他自美……
東坡肉外表光澤艷麗,肉香濃郁撲鼻,入口肥瘦軟爛豐腴咸甜適中,搭配起熱呼呼Q彈可口的白飯,胃口大的能嗑掉三大碗白飯還嫌不足呢!
所以好的東坡肉是要慢火細炖,但溫宜考量到時間因素,就用壓力鍋來燜炖東坡肉,里頭擱進恰恰好淹過豬肉的水和少許蔥姜、冰糖、醬油、紹興酒。
壓力鍋里燜煮了一個半小時後,一塊塊艷色濃郁的東坡肉呈現出無比誘人的色澤和香氣。
她再連肉帶湯汁挪進砂鍋里用小小文火燜著,邊收汁。
東坡肉是主要的大菜,溫宜就洗淨了翠綠的女圭女圭菜,一起和浸泡過拆絲的干貝,撒上少許鹽巴、淋幾滴橄欖油,上鍋蒸起來。
趁這時候她剝了十尾大草蝦,切斷彎彎的筋膜讓大草蝦呈現筆直狀態,用壓碎的豆腐泥和一丁點姜泥與小青豆適量地包裹住了蝦身,而後將泡軟的冬粉拉起一小撮,一一纏繞在雪白透著可愛青綠色的蝦子上,而後熱了油鍋放下去炸。
「滋啦」一聲,美妙的油炸聲和咸鮮香氣瞬間飄散開來。
不知何時斜靠在廚房門口的陳定已經看呆了……
小骯翻騰鼓噪的既是食欲也是,他滿腦子滿心神通通都被眼前這個女人和她的縴縴巧手緊緊牽住了。
這一剎那,他好想大快朵頤,想吃她做的美味無匹的料理……可更想吃她!
他吞咽了口口水,眼神越發饑渴熾熱了。
溫宜渾然未覺,她動作迅速地在另外一個瓦斯爐上煮了小湯鍋的水,趁水滾之前,拿出一袋一千克的面粉,倒一些在玻璃缽里,再加入半碗冷水和少許鹽,搓揉成了一只光滑的面團用保鮮袋包裹住,擱置一旁醒面。
她再洗淨了碧綠菠菜、銀魚和吐完沙的蛤蜊,而後在沸騰的小湯鍋里加點橄欖油與鹽,將面團揉成了長條狀,再切成指尖大小尺寸,動作靈巧飛快地用大拇指一一壓碾成彎彎俏皮可愛的貓耳朵。
銀魚、貓耳朵和蛤蜊分別下鍋,在翻滾了兩滾後,最後將切段的菠菜放進去,略燙熟了就熄火起鍋。
「我來。」一個低沉嗓音響起。
她抬頭,這才看見陳定噙著一抹溫暖的微笑走來。
「謝謝。」她遲疑了一下,把防熱手套給他。
「都好了嗎?」他垂眸笑問。
「嗯,可以吃飯了。」她本能回答。
這仿佛夫妻日常問答,溫馨柔軟安然的氣氛,讓陳定不自覺深深沉溺其中,他嘴角眼角都在笑,蕩漾得自己怎麼也管不住。
餐桌上,鮮艷顫顫的東坡肉,金黃噴香鮮脆的炸蝦,女敕生生沁綠的干貝絲蒸女圭女圭菜,還有一小湯鍋雪白翠色相映波的貓耳朵湯食,就連那鍋桂圓紅棗番薯姜湯都散發著甜辣誘人的香氣。
陳定出身豪門,自幼至今吃遍中外,無論是米其林三星還是大江南北的各色佳肴,就連陳家和金家的廚子也是家傳名廚,隨便一個站出去都足以被敬稱為大師,胃口早就被養刁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只要是出自溫宜手中做出來的大菜小點,就是特別合他的心意和口味。
如果她不是給自己下了蠱……那就只能稱之為虛無縹渺的緣分了。
他卻忽然發現她收拾好了流理台後就要走,臉上笑容瞬間消失了,幾乎是失措慌張地問︰「去哪?」
「我回去了。」她眨眨眼,理所當然地道。
「你不跟我一起吃晚飯?」他盯著她,有些氣悶。「為什麼?」
溫宜沉默了一下,內心有些掙扎。
當然是因為保持距離,拒絕曖昧……雖然這些日子以來,無論是巧合還是被迫,她和他之間都靠得太近,恩義糾纏,感動交織,想要劃分清楚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又想問我,會不會跟家事人員一起同桌吃飯了嗎?」他濃眉微挑,神情有些受傷。「溫宜,我就讓你那麼避如蛇蠍?」
她咬了咬下唇,心里也很不好過,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繼續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