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但又異常好吃暖胃。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但他就情不自禁想吃這顆熱呼呼的小番薯。
「你就不想知道事件的後續?」他笑意隱隱地略一揚眉。
「什麼事件?」她一楞,隨即恍然,皺眉道︰「你和你女朋友的事,我一點都不想知道,沒興趣,也沒、資、格。」
「哈哈哈哈……」他再也忍不住大笑。
最後還是開車的人最大,溫宜硬是被他載到盛焰集團,那棟時尚現代的商業大廈最頂端——總裁辦公室。
佔地百坪的總裁辦公室遠比電視劇和電影里的寬敞明亮優雅太多了,甚至有一整牆面的巨大書櫃,大落地窗,大核桃木辦公桌和真皮座椅,另外一端是一整組義大利真皮沙發,角落養著一大盆常綠喬木的米蘭,養得極好,就連冬季也顯得生機勃勃,女敕綠葉面和米黃淺白的密密麻麻小花相映成趣,散發著馥郁花香……
米蘭的花語是︰有愛,生命就會開花。
溫宜有一瞬間的失神,又立時回過神來,暗暗笑自己——中文系畢業的就是愛胡亂敏感多思,一點點小觸動都能腦洞大開、無限延伸到天上人間古往今來。
她還是好好想著該怎麼打點起十二萬分精神,對付眼前這位難纏的「大人物」吧。
「坐。」陳定率先在單人沙發椅上坐了下來,長手一擺。
溫宜謹慎地在距離他有兩臂之遙的三人長沙發上坐下,縴細的腰桿挺直,一副備戰狀態。
在來的途中,她還焦慮著今天店內的大小事,但一想到反正粥鋪的平靜步調已經被打亂了,僅剩倒數九天就得暫時結束營業,她也就強迫自己別去想那麼多,只要早上十點前趕得及回去熬一個半小時的粥品,把今天的外賣訂單完美送出就好。
所以她也在稍早傳訊息給阿博,讓他今天十一點再到店里準備外送就可以了。
幸虧這幾個月來她攢下了點錢,還有手頭上這張「違約金五十萬」的支票,進可攻,退可守,她已不再是大半年前那個孤立無援、走投無路的溫宜了。
思及此,她僵挺的背脊微微松弛了一分。
第8章(2)
「你吃了嗎?」他微笑問。
她點了點頭。
「我還沒吃。」他語氣有一絲委屈。
「……」她好半響無言以對——這位大哥,所以呢?
「我們做一筆交易吧。」他指尖輕輕敲著沙發扶手,氣定神閑中又有一些些自己未曾覺察到的……緊張。
她聞言眉頭皺得更緊,戒慎更深。「什麼樣的交易?」
「做我女朋友,直到我們彼此厭倦喊停為止,在這段時間你可以對我提出任何要求,錢、車子、房子、珠寶,什麼都可以,而你也要滿足我身為男朋友的一切需要。」他眼神深幽性感誘惑,低沉語氣迷魂蠱惑人心。
唔,先從每天為他做三餐和消夜開始吧。
溫宜先是睜大眼不敢置信地瞪著他,然後漸漸地,眼底的驚異錯愕轉為一抹他看不明白的晦暗與他能看得清清楚楚的諷刺。
「謝謝,」她淡淡地道︰「我拒絕。」
他心髒好似停頓了一拍,隨即濃眉高高挑起。「為什麼?」
「有賣才有買,我不賣,你又何來買?」她冷靜地道。
「這不是買賣!」他頓時氣結,英俊冷俏的臉龐有些鐵青。
「交易不是買賣?」她嘴角略揚,不知為何竟覺得有些想笑。
「……」他破天荒地啞口無言。
真是只要活得久,就什麼奇事都見得著,她這個「失婚跌價婦女」居然被超級霸道總裁看中,許下一場露水姻緣的金錢交易,價碼還遠遠比她做人老婆時還要高上百倍不止……
無怪乎一九九二年版本的「家有喜事」中,由吳君如扮演的程大嫂會對著前夫常滿(黃百鳴)怒喊——
不要叫我老婆!做人情婦比做人老婆好!
其實本應荒謬的台詞,在歡樂爆笑喜劇中卻透著深入骨髓的悲傷喟嘆與「真實」。
張愛玲的「紅玫瑰與白玫瑰」里,訴說得更加深刻蒼涼而經典——
也許每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成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朱砂痣。
溫宜也曾經是莫謹懷的白玫瑰,後來「正確學名」改叫飯粘子。
可是現在,她已經不再稀罕成為哪個男人手中的玫瑰,管他是紅的白的,更無意做誰心上的朱砂痣或頭上的白月光……這年頭,朱砂痣放久了也可能病變,而白月光早已被城市燈海淹沒,只要一個按鍵下去,燈火通明燦爛奪目,愛多亮就多亮,誰還有閑情逸致抬頭看月光白不白?
「定先生,」她輕輕笑了一聲,再抬眼時已心平氣和,溫言道︰「其實你就算不是個好男人,但也真的是個好人,無論身家背景或外表都是完美無瑕,無須捧出金錢或物質,相信也有很多好女孩、壞女孩會願意對你點頭說『我願意』。」
陳定一震,目光深沉地直勾勾注視著她。
自己這是……被發好人卡了?
他,陳定,又再度被她發好人卡了?
她想了想,又道︰「只是也許你已經習慣了用交易可以簡單俐落兩不相欠的獲得你想要的東西,而我相信也有很多女人會受寵若驚的答應這樣的交易,但對我來說,有些東西真的是永遠不能拿來做交易的。」
他沉默無言,盯著她的眼神卻越發郁然危險……
「你說我假清高也好,不識抬舉也好,但是我這輩子做什麼都希望自己是堂堂正正挺直腰桿,不虧欠別人,更不該虧欠自己。」她笑意中透著溫柔的感慨,「前者是我一直想努力做到,後者是自從我離婚被活活剝了一層皮後,才幡然醒悟的道理。」
「你拿莫謹懷跟我比?」他聲音緊繃,隱隱不快。
「不,你和他完全不一樣。」她笑了,搖搖頭道︰「但我想過的人生從來很簡單,莫謹懷的心和世界已經太復雜,不適合我,你的世界……只會比莫家更復雜千萬倍。定先生是成功的商人,注定虧損連連的交易,相信你比我更懂得值不值得做。」
他默然良久……久到溫宜以為他已經被自己說服了。
「我虧損得起。」可沒想到最後,卻換來他慢吞吞的一句話。
這下反應不過來的換成她了……
「所以,你究竟在怕什麼?」陳定目光炯炯地凝視著她,半真半假慵懶微笑。「難道你怕自己答應了以後,日久生情,再也離不開我?」
溫宜強忍翻白眼的沖動,在心底默默數了十秒,給自己平靜淡定下來的時間,免得腦門一熱,撲過去掐住他的脖子瘋狂亂搖一頓——
听不听得懂人話?啊?你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話?我剛剛是心平氣和在跟你講人話吧?
最後,她索性「自暴自棄」地一攤手,似笑非笑。「對啊,我好怕呢……所以為了避免日後你被我纏上不放,所以我們還是把麻煩扼殺在搖籃里,不然我發起瘋粘起人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我听得懂你的嘲諷。」他眼神沉郁,有點悶。
謝天謝地。
她松了口氣之余,也忍不住有點想笑。
也許是因為鮮少看見一向霸道自信掌控欲強大的他,臉上會露出這樣苦悶煩惱如得不到心愛玩具的小朋友的表情。
「定先生,很高興我們達成共識。」她嫣然一笑,緩緩起身,坦然自在地伸出手來。
他仰頭看著佇立在自己面前的清秀婉約含笑女子,看著她朝向自己的白晰縴細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