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溫柔半兩(下) 第3頁

作者︰黑潔明

看著那緊張得滿頭大汗的少年,她開口道。

「東叔經驗老道,很會帶人,能學多少,就得看你自己,你可得好好珍惜。」

「溫二知道!」少年大眼一亮,知她答應了,忙大聲應道︰「謝溫老板!」

「把帳本放書房里去吧。」她一擺手,讓他去。

溫二露出燦笑,立刻抱著帳本,咚咚咚的去了書房。

倉庫的管事帶著那少年走了,另一名管事又匆匆走上前來,然後又一名,再一名,直到她在椅子上坐下之後,來來往往的管事們依然川流不息。

早上多是紡織與貨運相關的管事,到了午後,管事們換了一批,專門經管米糧商行與南北雜貨,教她忙得昏頭轉向。

她認分的處理著手邊的事情,查看著帳本。

時間,匆匆而逝,一眨眼,又有人來喚她。

「爺,張同知派人送了信來。」

她聞聲,回神看見那躬身將一封信函往前遞的伙計,才發現天色早已暗了下來。

她伸手接過信函,拆開一看,只見里面寫了簡單幾個字,她秀眉微挑,開代,「張同知改了今晚飯局的地點,請陸義備車,我一會兒就來。」

「是。」伙計听了,立刻回身跑去通知陸義。

溫柔深吸口氣,再次翻查手中的帳目,確定了一件事之後,這才合上那帳本,起身出門。

陸義在門口等著她,在她上車時,問︰「爺要去哪?」

「迎春閣。」

她眼也不眨的看著陸義說,眼前的男人眉又擰,他頓了一頓,最終仍是忍不住的低聲開口。

「你真要這麼做?」

「我真要這麼做。」她直視著眼前這一直以來,待她如親妹子的男人,定定的回。

陸義緊蹙著眉,見她一臉堅定,知道多說無益,他點點頭,只是替她掀開車後的門簾,她上車時,他放下門簾,不著痕跡的借著門簾的遮擋,將一小紙卷塞到了她手里。

溫柔握著那紙卷,沒急著看,只倚著小窗看著外頭飛逝的景色。陸義習慣沿著河岸走,雖然得繞點路,但這兒街道較寬,較不易塞在路上,被耽擱了時間。

天黑之後,水上人家陸續點亮了燈火,河上水面亮得有如天上星子一般。

這是座繁華的城,即便已經天黑,依然有不少人在碼頭邊擺著小攤,賣著熱食。

看著那些三兩成群,圍坐在小攤旁吃飯的碼頭工人,她握著手中的小紙卷,心頭再次抽緊。

三年前,她問周慶到底要她做什麼時,他沒馬上回,只說等時候到了她就知道。

前兩個月,她還不知他想干啥,可半年後,她就發現自己成了一個真正的大老板。

起初,是因為她在碼頭廢墟旁,遇見一位流落街頭的溫家老僕,她不忍心就將其帶了回來,然後丘叔帶回來了第二個,陸義撿了第三個,就連翠姨也把一位舊識給領了回來,不是每個人都夠機靈在第一時間,能搶到值錢的東西抵工錢,這些僕佣,老來丟了工作,人家也不雇老佣,只能流落街頭。

有些人,當初是牙行牽線來的,身上還與溫家有契,大多的人老家都在鄉下,家里頭都有家眷,有兒有女要養,可老家窮山惡水,若真能養活,他們一開始也不會離鄉背井到城里來了。

除了僕人,還有工人,溫家垮了,也間接教大批人失去工作,若只垮了一個溫家,或許找工作還不難,但吳家與王家也垮了。

溫、吳、王三家都是大商,吳家雖在揚州,可在這城里,本也雇了大批在地人手,加上被牽連倒債,不得不關門歇業的小商家,一夜之間,這城里就多出了數千名待業工人。

除了少部分的管事與掌櫃,大多數的人,不是織工繡娘,就都是碼頭工、搬運工之類的苦力,太多的人力,太少的工作,讓奸商開了賊心,瞬間將工資直直往下落,畢竟你若不做這工,可還有千百個人等著做你的工作。

不少人因此流離失所,她見了不忍心,把城外先前一處因為地處偏遠賣不掉的倉庫,改成了工坊,收留了一部分的工人,可她沒有多的錢,只能承諾工錢得等攢了錢之後才會給,可至少留在這兒,能有飯吃。

一開始,來她這兒的人不多,可再怎麼不濟,這是個工作,至少能夠糊口,漸漸的人就多了起來。

她對外以男裝示人,宣稱她溫子意是溫家的遠房親戚。

人都知溫子意不忍溫家孤兒寡母流落街頭,才出面收留。

幸好她之前有妥善處理債款,才沒讓人來找她麻煩,也因為如此,溫家的老工、舊僕看溫子意收容了溫家母子和老僕,找不到工作之余,也就聚集了過來,她對那些僕佣做過的事,沒有計較,她看過帳本,知道她爹如何克扣這些僕佣與管事。

包重要的是,她很快就發現,那些管事們,才有真門路,他們一輩子在城里打滾,有奸巧的,也有實誠的,但無論哪樣的性格,都是有兩把刷子,才能待在這三家,做到管事這個位置。

他們知道怎麼做生意,如何去鑽營。

她將這些管事收為己用,那幾位管事,把之前擅長的買賣全帶了過來。

她本身懂布料生意,是因為邱叔教的,溫家本就是以紡織起家,王家是糧商,吳家除了貨運,還經營南北雜貨。

她有了人,有了門路,但她沒有足夠的本錢。

一朝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樣樣都要錢,要養這上百張嘴,而且每天睜眼開門,門外都還會多出幾個人,依照那些工人聚集過來的速度,可不是靠她手上那些許銀錢能支撐的。

所以,她去了元生當鋪。

第9章(2)

當溫柔上了樓,周慶早等在那兒,桌上放了一張金額嚇人的銀票。

差不多在那時,她已領悟,這就是他要她做的事。

他要她做她本來就在做的事。

當一個善人,大善人;做一個商人,大商人。

王飛鶴是周豹的,溫子意是他周慶的。

直到這時,她才真的了解他那時在說什麼。

王飛鶴與她,都是棋,一枚子。

人們原以為,周豹經營的,不過是酒樓、是當鋪、是迎春閣這種買賣,殊不知,這座城里的食衣住行、吃喝玩樂,根本幾乎被整個掌控在周豹手中。

周慶想要反他爹,所以他一個接著一個的,用各種方式,將那些實權握在手里。

周慶和周豹,在下一盤棋,而這座城里所有的人,都是這兩父子手中的棋子。

她有些毛骨悚然,卻依然取走了那張銀票。

她沒有別的選擇,已經沒了。

周慶早就料到,她在隔日清晨回家的路上,就會看見碼頭上那些流離失所的人。

他們沒處去,連過夜的地方也沒有,只能群聚窩在碼頭那兒被燒毀的倉庫廢墟里取暖。

那男人,什麼也料著了,就連後來她會收留他們,那些管事會聚集到她那兒,他都已經算到。

他清楚知道,她會怎麼做,人們又會怎麼做,說不得暗中還推了一把。

周豹對外仍稱病,不見人影,可她知那男人還活著,這城里至少還有一半是他的,不是周慶的。

只是不知為何,他避著不見人。

或許,他真病了?

她想到被綁那夜,王家父子死前所說的話。

等大人醒——

大人,指的就是周豹吧?

周豹是昏迷了嗎?能昏這麼久沒有意識嗎?抑或有另一股勢力想狐假虎威,借此門倒周慶呢?

她不知道,卻無法不去多想。

原以為,事情應該很快就能撥雲見日,可一年、兩年過去,眨眼三年了,她生意越做越大,手上工坊、店鋪一間跟著一間開,在周慶刻意的安排下,她成了城里大商,那周豹卻是再沒露過面。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