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要不負我的心就夠了……她偷偷這麼想道,卻沒有臉把這羞人的話說出口,只是意有深謂地道︰「殿下應該說是公主的賞識,倘若將來有幸成了攝政王,自當也得履行對我說的話,能做廣朝的明君吧?」
他聞言怔愣了下。沒錯!他要做的是大廣朝的攝政王,怎麼會突然忘了?「當然,我一定會效忠公主,不辱公主的期許……」
他忘了,他要娶的人是華皇公主,不是儷人。
可是為何當她那麼溫柔地望著自己時,他竟會忘了自己的目的,把她當成了人生的知心知意人?
他甚至想,若她便是華皇公主,該有多好?
思索至此,北宮澈看她的目光忽然多了點保留。
她是那麼觸動他的心弦,然而事實也非常清楚——她,不是他該得到的人。
「你沒看錯?」
藥堂外的一輛馬車里,坐著蕭重熙跟一個廣朝大官打扮、鬢角華白的男人。
當蕭重熙放下掀開的車簾,也對身旁的男人啟口。
「是,回殿下,臣沒看錯,那的確是華皇公主。」回話的男人是崔有忠,廣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右丞相。
蕭重熙撫頷深思。「堂堂公主竟扮成女官出宮私見三位太子?是這樣嗎?」
「公主有可能是私自溜出宮,不然以皇上對她的保護,不可能讓公主未帶侍衛便出宮。」
「私自溜出宮?」看來……這個華皇公主不但有傾國之貌,膽子更與一般女子不同,竟如此捉弄三位太子?
「殿下,如今看來公主與肅王過從甚密,您打算怎麼辦?」崔有忠問他。
「我巴不得他們好上,如今既然願望成真,我還打算什麼?」
「可是您……」崔有忠想起之前蕭重熙向李厚獻的錦囊妙計。「您不是希望皇上把公主許給您嗎?」
蕭重熙轉頭看他,目光一凜。「我可能娶她嗎?」
崔有忠一見他的冷冽目光,立即低頭。「當然不可能。」
崔有忠明白李家與蕭家之間存在不可能化解的仇恨,早在蕭重熙出世時——不!是他的父親蕭立唯一的妹妹當年嫁入李家當太子妃,結果文慶太子卻被弟弟武昭皇子,也就是李厚殺害的時候,那時蕭立的妹妹以婢代死,
人逃回了東巽國,可喪夫抑郁,沒兩年便撒手人寰。
這些年來,蕭家一直在表面上歸順廣朝,就連李厚也不疑他們的異心,但他們不斷尋找任何可以推翻李帝的機日。
「記住!我要的不是公主,而是李厚的命!」蕭重熙的黑眸倏地變利變狠,這一刻,他不像是平日溫雅大方的雕龍太子,而是一頭充滿仇恨與野心的猛獸。
「那麼殿下,您想要怎麼做?」
「如今肅王成了我的一枚棋,有了他與公主,我要的班底就齊備了……」蕭重熙暗暗籌算,如今他的計謀是箭在弦上,只要他們兩人愛得越深,他的弓弦便能拉得越緊,越能置廣朝于死地。「崔丞相,你既是我父親的心月復,也幫我到了這個地步,不如就繼續幫下去吧?」
崔有忠立即應諾,毫不遲疑。「只要殿下有命,有忠必當拋顱灑血!」
「好,有你此言,我放心了。」蕭重熙知道他與父親有過生死情誼,亦有血誓為盟,肯定不會背叛他。「那麼,我要你找人布局,命人綁架華皇公主。」
「是……」崔有忠明知只要是他的吩咐,自己有事當辦,不該多問,可還是忍不住想知道原因,只因蕭重熙足智多謀,心計深沉,時時讓他招架不住。「可殿下如此大費周章,所欲為何?」
聞言,蕭重熙抿著薄唇,微微一笑。「我要試試他們的感情,非得讓他們眼中不能沒有對方,我的戲才能真正上演。」
他早已備了計劃,要毀了廣朝,殺了李帝的事……如今是萬事備,只欠東風。
而這東風,還得拜北宮澈所賜,只要北宮澈想要華皇,越真心越執著,他也才會更有勝算!
第3章(2)
當儷人收到錦亨園來的信,說肅王邀「儷人姑娘」見面時,她也知道肅王邀的人不是她,而是華皇公主,于是立即回到東宮。
「啟稟公主,肅王殿下派人送信來了。」
「快拿來。」華皇聞言,也不顧自己正在著衣,遣退了左右侍女,便接過信看,越看,她的神釆也越發明亮照人。
「公主,肅王邀您見面想做什麼?」儷人好奇地問了。
「沒想做什麼,就見見面。」她嬌笑,徑自折好信,將之藏入衣襟。
「公主這會兒連真話也不跟儷人說了,怕是只想跟肅王說吧?」
這個愛嚼舌根的丫頭!「你管我想跟誰說呢?儷人,膽子越來越大嘍?」
儷人卻繼續哀訴。「大概是這幾日扮公主,膽子給練大了,公主再不快結束這鬧局,儷人恐怕要連小命丟了都不知道害怕。」
句句大膽,也是句句求饒啊……這丫頭真是夠伶俐了。看得華皇好笑。「放心,只要我活著,你就不會死的。」
語畢,她喚人拿來女官的衣服,打算重新換上。
儷人一見,立即問︰「公主……您是現在要出宮嗎?」天色都黑了,怎能出宮?
「沒錯。」
「那……那這次讓儷人跟著吧,反正肅王也沒見過我,說我是公主在宮里的朋友或妹妹,也交代得過去呀……」
她不想再被丟在宮里了,亂操心一把的。
「不行。」華皇馬上拒絕。她與北宮澈相見,她湊什麼亂攪什麼局呀?「你還是乖乖留在宮里,做我的替身,好好過過公主的癮吧!」
「公主……」
華皇整妥了一身打扮,拋給她一記燦笑,便高高興興地出宮了。
腳步輕快地來到錦亨園,一路上,她想著肅王邀自己見面的用意,想起那天在藥堂之後,他還找她去茶樓喝茶,不但為她解釋那天她惱得忘了問的藥粉,還跟她聊了好多北慎國的事,她開心地過了半日,就不知……他是不是也覺得那天很開心,跟她一樣很想再見到他?
這麼一想,她不禁嬌斥不知羞的自己。明明他又沒說過對自己有意,她在胡亂想些什麼呢?
華皇有些怨自己的好笑,可也不免期待他會如自己所想,也對自己有如她對他一般的好感,有可能對她動心呢……
想著想著,錦亨園已近在眼前,她先拿出小鏡整好儀容,才請人去報。「肅王殿下請我來見,快點去稟報吧。」
「是。」
當門口的侍衛離去後,她又想起北宮澈的俊顏,唇邊的笑便益發甜美了。
就在這時,一只大掌從後捂住了她的鼻嘴,隨即,她只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沒多久便失去了意識。
動手的蒙面大漢立即扛起她,朝錦亨園旁的暗巷快步奔去。
北宮澈走出錦亨園,但門外無人,他正奇怪,卻見地上有面女子用的小鏡子,拾起一看,他立即察覺不對,趕緊四處查看,隨即發現小巷里有個人正把一名姑娘弄上馬背——
「慢著!在干什麼?!」他大聲斥喝,沒想到對方立即上馬,匆忙駕馬離去。
難道那馬上被綁的人……正是儷人?
北宮澈的心一揪,搶了正好經過的賣馬人手中的韁繩,飛躍上馬追過去。
「駕!」他疾速馳馬,只想追上去,捉住擒人的惡賊。
可對方像是入了自家地盤,一路上走的都是偏窄小道,沒多久便出了離錦亨園最近的西城門,朝城外郊野逃去。
雖然入夜視野不良,可北宮澈仍緊追對方,兩方不知奔馳了多久,最後大漢見他窮追不舍,心生懼意,在經過一處平緩河岸時便將華皇丟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