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為何不說話?」春兒伸手拉了一下她的水袖。
「我在想,若是襄陽侯府知道我是庶出的,會不會改變心意?」
怔愣了下,春兒終于反應過來了,「這就是姑娘先前說的目的嗎?此人是在警告姑娘不能嫁給襄陽侯世子,否則就要將姑娘庶出的秘密說出來?」
徐華瑛沒有回答,自顧自的又道︰「若是外祖母知道二表姊的意中人是襄陽候世子,外祖母會如何處置?」
春兒和秦嬤嬤都呆了,二姑娘的意中人是襄陽侯世子?
「親事一旦定下,外祖母就算想成全二表姊也無能為力,我索性當個好人,讓外祖母知道二表姊的心意,你們覺得如何?」
兩人同時驚叫道︰「姑娘!」
「我覺得這個主意太好了,可是我又不能直接去外祖母跟前說三道四的,畢竟這只是我的猜測,又沒有證據,所以我要神不知鬼不覺地讓外祖母知道,這可不容易。」徐華瑛傷腦筋的敲著腦袋瓜。
「姑娘,我听得糊里糊涂,究竟怎麼回事,你能不能說清楚點?」春兒不是听不明白,只是覺得很混亂。
「你仔細想想就知道是怎麼回事,還用得著我說嗎?」
泵娘腦子轉得快,就以為別人跟她一樣,說話沒次序,誰能听得懂?好吧,她听得懂,因為她一直跟在姑娘身邊,仔細一想,確實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不過秦嬤嬤似乎仍在狀況外。
「我累了,先睡覺,明日再來傷腦筋。」徐華瑛也不管自個兒是否留下了什麼爛攤子,總之,她要養好精神才能對付雲馨蘭。
可憐的春兒,遇到能偷懶就偷懶的主子,只能充當解說員,仔細說給秦嬤嬤明了,接下來還要告訴夏兒,而她的主子已經睡得又香又甜。
對徐華瑛來說,她已經解決最難的問題——找到敵人,至于如何對付,可以慢慢琢磨,而她沒想一覺醒來,機會就送上門了,老夫人派辛嬤嬤過來請她,說是襄陽侯世子陪四皇子來探望她。
徐華瑛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這是她看清楚雲馨蘭心意的好機會,也是雲馨蘭傳達心意的好機會,若她真的很喜歡襄陽候世子,她必會想方設法吸引他的注意。
「春兒,你讓桂兒將襄陽侯世子來訪的事傳出去,記得,只有襄陽侯世子。」
雖然不清楚姑娘在打什麼鬼主意,但是春兒知道有好戲可看了,趕緊應聲出去傳話。
「你怎麼隨著四皇子胡鬧?」徐華瑛悄悄將趙珵拉到一旁,完全沒意識到此舉略顯親密。
趙珵的唇角微微上揚,喜歡她自然而然流露的親近。「為何認為是我隨四皇子胡鬧,不是四皇子隨我胡鬧?」
徐華瑛怔愣了下,「總不會是你拉著四皇子來看我吧?」
「是啊,只是四皇子與你想法一致,認定是我隨他來這兒胡鬧。」
半晌,她才擠出聲音,「你不是說皇後娘娘不會放縱四皇子,只要我回榮國公府,皇後娘娘絕不會容許四皇子上門打擾,你就不怕皇後娘娘找你興師問罪嗎?」
「四皇子硬拉著我來榮國公府,我能如何?況且,後宮不好管到前朝,皇後娘娘還是先管好自個兒的兒子,不行,再請我娘入宮,教我娘管教我。」
「所以打從一開始你就是在誆我嗎?」為何她一直沒看出來這個男人有狐狸的特質?
「沒有,皇後娘娘如何能預料四皇子會心血來潮拉著我來榮國公府?今日回宮,皇後娘娘就會狠狠訓斥四皇子一頓,四皇子當然不敢再拉著我來榮國公府。」除非四皇子得到皇上許可,皇後娘娘就不會有意見了。
頓了一下,徐華瑛很好心的為他此行找理由,「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的進展?」
「有消息你就會告訴我,是嗎?」
「這是當然。」
「所以我靜心等待就好了,不必勞動四皇子隨我來這兒一趟。」
「我就是想見你。」
徐華瑛頓覺心跳漏了一拍,接著轉為狂跳,這是什麼意思?
四皇子後知後覺地發現釣魚的伙伴換人了,回頭一瞧,他師父竟然和徐華瑛在樹蔭下納涼閑聊,難掩氣憤地沖過來質問道,「你們躲在這兒說什麼?」
徐華瑛不慌不忙的垂下螓首看著他,避重就輕的道︰「宮里沒有池塘可以釣魚嗎?」
「又不是我想釣魚,是徐姊姊要我釣魚。」
「四皇子不想釣魚就不要釣魚,為何要勉強自個兒?」
「你不是想吃烤魚嗎?」
「雖然現釣現烤的魚最香最美味,可是廚房烤出來的魚也不錯,至少榮國公府的廚子從來沒有令我失望,我這個人又不挑嘴,只要可以入口就好了。」
四皇子嘟著嘴巴瞪著她,「你是不是故意耍我?」
徐華瑛趕緊起雙手,「我不敢,雖然我是四皇子的救命恩人。」
「真的不敢,就不會惦記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雖然只有八歲,但四皇子可是後宮最歷害的女人養出來的孩子,更別說看遍了後宮的爭斗,一眼就看透徐華瑛這種欲蓋彌彰的伎倆。
「事發不久,臣女記性又好,不知不覺就會惦記著,還望四皇子莫要計較。」
四皇子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楮,他不曾見過這樣的姑娘,耍嘴皮子的功力連寧國公世子那個紈褲子弟都比不上。
看四皇子的樣子好像受到不小的驚嚇,她是不是說話太沒分寸了?徐華瑛趕緊換上一張討好的嘴臉,「要不,臣女鈞魚給四皇子吃?」
四皇子終究是個孩子,很快就被轉移了注意力,「你會釣魚?」
「我露一手給四皇子瞧瞧,四皇子就知我是否會釣魚。」
「若是沒釣到魚呢?」
「我親自下廚給四皇子燒一桌菜。」
「你會燒菜?」
「這個問題遇到了再說,我先替四皇子釣一條肥魚吧!」徐華瑛覺得直接采取行動堵住他的嘴比較省事。
四皇子並沒有跟上去,而是站在趙珵身邊,看著徐華瑛推開春兒坐上竹椅,很熟練的掛餌拋竿,緊盯浮子,靜待肥魚上鉤。
「師父是不是看上徐姊姊了?」四皇子人小表大的歪著頭著趙珵。
「四皇子以為呢?」趙珵不情不願的將目光收回來,轉向四皇子。
「若非看上徐姊姊,師父如何願意陪我來榮國公府?」
略微一頓,趙珵坦白道,「徐姑娘確實是個奇女子。」
「是啊,她是個很奇怪的姑娘,嘴巴刁鑽難纏,應該很討厭,可是無論如何也討厭不來,甚至覺得她這樣很好,可惜……」
琴聲突然劃過天際,彈奏的是〈醉漁唱晚〉,為陸龜蒙、皮日休所作,描繪漁人泛舟江上,搖櫓蕩槳,陶醉于山水之間的情景。其實此曲是通過漁翁豪放不羈和放聲高歌的醉態,表現出皮、陸的借醉論政,以醉泄憤的情緒,是一首精致的琴曲小品。
池塘邊的三個主子同時望向琴聲來源,也就是池塘另一邊的水榭,只是三人的神情各異——徐華瑛先是一怔,接著捂住嘴巴,深怕一不小心就笑出來,雲馨蘭怎麼使出這麼蠢的法子吸引人注意?趙珵神情微凝,不解榮國公府的姑娘何以如此唐突,是巧合,還是想吸引四皇子注意?
四皇子彷佛見到怪物似的瞪大眼楮,天氣越來越熱,若非在人家府上,他恨不得撲通入水當魚兒,誰會如此清心寡欲的在此彈琴?
哀琴之人越彈越起勁,絕對教知音沉醉其中,就算不是知音,也懂得靜靜欣賞此人高超的琴藝,可是,這絕對不包括四皇子。
「別吵了,魚兒都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