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縹緲在心里冷笑,「王爺,小女子福薄慧淺,而且人各有命,對于您擁有的一切,我不覬覦、不羨慕,更不想參于,您我都把那一夜的事當作一場荒唐的夢,我們彼此放過對方,好嗎?」
她已經決定好自己的路,她不在乎罵名,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她,在她心里,只有讓自己過得舒坦,重過任何一切。
她的眼神透著一種冰冷,這讓君卓爾不得不重新用另外一種心態來看待她,她是真的不屑一顧他捧到她面前的東西。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要不到的東西,而且總是人家捧到他面前來求他收下來,這女人,細長的頸如天鵝低垂,膚白勝雪,眼眸秋水澄澈,看著弱不禁風,氣場卻這般強大。
他被拒絕了,但心里除了那些個復雜難辨的滋味,涌起更多的是他並不想放走她。
無論如何,她都只能是他的!
「你的要求,我不能答應你,你听好了,你只能是我的人,無論我給你什麼,你還是快快樂樂的接受為好,也別說我不近人情,我就給你一天考慮時間,一天後我回來听回覆,但是,你要有心理準備,無論你的回覆是什麼,我都要帶你回京。」
好一個把持朝綱的權臣,說起話來還鏗鏘有力,考慮個屁,你怎麼不去搶比較快啊你……
說實在的,君卓爾還真不是沒有動過這個念頭……
侍衛看著王爺從屋內走出來,面色陰鷙,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腳步踩著地仿佛能踩出裂縫來,眾人目瞪口呆。
這才進去沒一會兒,原本拉著臉皺著眉的王爺並沒有月兌胎換骨,變成另外一個人,反而見過那位姑娘後陰沉更勝來時,里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然而他們不敢問,也不能問,或許是沒把那位姑娘哄好吧?
王爺本來就不會哄人,這太為難他了。
只是,大多姑娘見著王爺不都跟蜜蜂見著花兒般窮追不舍?那位姑娘怎麼就和別人不一樣?
或許就因為不一樣,才能得到王爺的青眼啊!
「就地扎營。」君卓爾越想越不放心,他看得出來那丫頭詭計多端,他給十二個時辰的時間,實在給多了。
侍衛縱使有些不解,卻也立刻去照辦。
「稟王爺,那這位姑娘怎麼辦?」侍衛把花兒帶過來,她雙手都被繩索捆綁著,一臉的不服。
君卓爾的眼從她的手上掃過,花兒對他怒目以視。
「不是小人要捆她,實在是這丫頭太凶了。」侍衛委屈的解釋,露出被抓出好幾條痕跡的臉。
「松綁,讓她回去。」
侍衛很快替她松了綁,然則隨即猝不及防的一腳就朝侍衛的胯下踢去,幸好他對花兒的剽悍有著深刻的認知,連人帶著繩索閃得飛快,這要被踢中,他的子孫袋也就沒用了。這潑辣的丫頭以後誰敢娶啊!
第九章 夜半逃婚去(2)
花兒轉頭進門,見到堂屋里小姐好端端的坐在那兒,她這才放心。
「小姐,那個壞人有沒有對你怎樣?」她還是不放心,非要問了才算數,聲音帶著微微顫抖。
「你呢?」薄縹緲拍拍花兒的手,表示她沒什麼事。
「壞人的手下把我綁起來,不過我抓花他的臉當作扯平了。」她還頗為得意,示範了十爪下山的凶狠表情。
薄縹緲把花兒的手拉過來看,看見兩條不規則的勒痕,這下手真是粗暴,她走進房里,拿了一瓶小藥膏出來,讓花兒坐下,挖出瓷瓶中綠色帶薄荷味道的藥膏,均勻的涂在花兒手上。
「小姐,那個壞人說要在外面扎營,不走了,這是要留在這里監視我們嗎?你有做什麼對不起那人的事情嗎?為什麼他要這樣?」花兒很享受小姐在她手上的涂涂抹抹,這世上除了三娘姨就數小姐對她最好了。
「這樣啊。」這丫頭真是長進了,連監視都知道。
薄縹緲的神情有些僵硬,徑自倒了杯涼茶,看似一口一口慢吞吞的喝著,但她在吐氣,慢慢慢慢的吐。
不管是面對外人的嘲笑質疑,還是因為培養菌子面對鄰人的挑釁,甚至在對錦衣衛和陸知時,神情都是一貫的雲淡風輕,但此時,她卻有些凝重,這件事一定不尋常……
薄縹緲心里猜得到君卓爾要做什麼,不就甕中等著捉她這只鱉嘛。
她本來沒有深思過君卓爾非要讓她跟著回家的理由是什麼,難道就像他說的,為的是她月復中連個形狀也還沒有的子嗣?
也是,當初,她是他未婚妻身分的時候,他覺得她配他不上,但與他有過一夜魚水之歡後,他卻執著起來了。
如果說是因為他奪了她的處子之身,覺得需要補償,她能理解,這時代男女之間有過那回事,管你是王二麻子,還是瘌痢頭李四,就等于非卿不娶,非君不嫁了,板上釘釘你再沒有別的選擇。
所以,他才認定了她,沒有半點真心,只是純粹的義務責任。
薄縹緲苦笑,這還真是具有君子之風啊。
「小姐,那個人對小姐一點都不好,小姐以後不要理他。」花兒本來對君卓爾的印象就不好,退了婚約,強迫小姐還婚書,現在又不知強迫小姐什麼事情,總之,小姐不喜歡的人,她也不喜歡。
「在某方面,他可是很多姑娘想求都求不到的如意郎君。」她感嘆的說道。
不說他是能左右朝政的攝政王,不說他在京城會有多少女子趨之若鶩的追捧,就拿白樺縣城來說,他就來過那麼一回,但威名遠揚,那樣的家世加上俊美容貌,明知道可望不可及,還是有姑娘家因為遠遠看過那麼一眼,一顆心就吊在人家身上放不下來。
也許對這些女孩子來講,根本就不在乎能不能和這人天長地久,還是有段什麼,只覺得他就是個好的,偷偷愛慕,滿足自己的想象就好了。
不過不論多少女子愛慕喜歡他,這都和她沒什麼關系,倒是君卓爾這樣的窮追猛打,明天到來,她可不想毫無選擇的隨他回京去。
她得想個法子……
天不欺人,人休想欺人。
夜色降臨,薄家的燈火也點亮,一如往昔,到屋說事情的張大娘和王老漢、花兒輪流出來過,收取竹竿上晾曬的衣服、蘿卜干,花兒出來抱了一捆柴進去,還用簸蘿裝了滿滿的菌子,輕松自若的來來去去。
接著就听見那個大娘瞞咕著,柴火快要用完了,讓花兒趁著還有點天光,去山腳下撿拾點干柴回來。
那丫頭嘴里咬著芝麻餅,手提斧頭,出去了。
漸漸的,屋里的煙囪傳出炊煙,菜香出飄了出來,薄縹緲卻始終沒有出來。
這一切都落在侍衛的眼里,他從門里看進去,她正斜臥在竹榻上專注而認真的翻看著一本書。
他還看見那大娘出來點了兩盞燭火,嘴里叨念著傷眼之類的話,她則回問「花兒呢?」張大娘說她去撿拾柴火去了。
她轉頭看天色,說「天都黑透了,別說柴火,恐怕路也看不清」,讓大娘點了燈籠,她要去尋婢女。
侍衛回去稟了正在營地遙看薄家炊煙的君卓爾,他背著手,神情沉沉道︰「先前她在看書?」
「是一冊雜記本子。」
在京里她的名聲不好,傳言她就是個嘩眾取寵、撒潑無禮的女子,這樣的女子可能會有許多閨中樂趣,輔國公府是簪纓世家,她身為義女,在葛老夫人的膝下長大,文章不會少讀,女子嘛,看的不會是什麼經國濟世的文章,可能也就是《女誡》、《內訓》之類的書籍,如今離了葛老夫人,她倒是長進了,居然看起了雜記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