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後頭的田忻也被眼前的情景驚駭住,但她顧不得恐懼,連忙將放在一旁的衣服扯上,抱住只穿著單衣、一身狼狽的張沁玥,難掩擔憂的看向自己的夫君。
張業對上妻子的目光,用力咬了咬牙,心頭一定,大步上前,一把將李代海給拽下炕。
李代海摔在地上,痛上加痛,更是一臉慘白,「殺人、殺人了!」
要不是李代海現在一身是血,怕真沒了命,張業還想上揍他幾拳。
一個姑娘家的屋子里,三更半夜的怎麼會有男人,不用想也知道是李代海溜進來想做苟且之事,張沁玥就算是要他的命都算便宜,只是李代海若是真死了,以李家的手段,張沁玥也別想活了。
「天啊!張沁玥殺人,殺……」一道黑影從外頭跑了進來,不過一看到李代海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張順興就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雞,頓時發不出聲音來。
李代海是他帶來張家屯的,他還替他撬了窗,原計劃著讓李代海成了好事了,再鬧得全村皆知,讓張沁玥這輩子都別想抬得起頭,卻沒料到情勢轉變,平時看來嬌弱的張沁玥直接動了刀,將人給傷了,現在他怕出了人命,李家人不放過他。
張業的目光狠狠的瞪著張順興,這人是李春花的麼子,平時就跟李代海混在一塊兒,如今看到他出現,還有什麼不明白,李代海能進張沁玥的屋子里,背後十有八九有他的手筆。
張順興對上張業的視線,頓時脖子一縮,忙不迭的替自己辯解,「這可不關我的事。大伙兒有眼楮都瞧見了,張沁玥傷了我表哥,就算是天皇老子來都沒用。張業,就算你有個當捕頭的弟弟,也不可以顛倒黑白。」
張業氣得瞪大了眼,還真是惡人先告狀,張家屯向來平靜,說是夜不閉戶也不夸張,現今卻發生這等丑事,張順興沒替同村的張沁玥著想,反而心向著外人。
「混帳東西!」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張順興身子一僵,來人是張業的爹張秀才,在村子里是比他當村長的爺爺更有名望的老家伙,他在張秀才面前,從來別想討到個好。
張秀才拿著拐杖用力敲著地面,不怒自威。「你有功夫甩嘴皮子,還不快將這賊人帶走,我看他只剩一口氣,命就要沒了。」
張順興這才發現自己只顧著月兌罪,沒注意到李代海已經昏了過去,他的臉一陣白,這是真要鬧出人命了!
看他的慫樣,張業恥笑道︰「人還沒死,但若你再拖拉,就難說了!」
張順興啐了一聲,硬著頭皮將李代海給背在身上,趕緊回去拉著馬車將人送進城里。
敖近听到動靜里過來的鄰里驚得你一言我一語。
張秀才模了模胡子,用沉穩有力的嗓音道︰「三更半夜,未請擅入,此乃賊人所為。」簡短的幾句話便給李代海定了罪,他的雙眼有神的看著張沁玥,「玥丫頭,你可還好?」
張沁玥對上張秀才慈愛的眸光,這才回過神來,「謝過張大爺,我沒事。」
說話時牽動了臉頰,一陣陣刺痛襲來,挨了李代海幾巴掌的臉肯定傷了,她沒去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模樣狼狽。
「沒事便好。」張秀才看了圍在門外的村民一圈,「大伙兒都知道,咱們玥丫頭可是個好姑娘。時候已不早,明兒個各位鄉親還要干活,先回去歇著吧!」
第六章 色膽包天(2)
張秀才都發話了,村民們就算好奇,也不好多問,便紛紛離開了,只是大伙兒都心知肚明,等天一亮,張沁玥差點被李代海沾污的事會傳得人盡皆知。
張業見人都走了,連忙上前將門給關上,田忻在屋子里低聲安慰張沁玥,他則四處察看。
「真是個殺千刀的混帳!」田忻看著張沁玥被打腫的臉頰,心疼的將人給抱在懷里,「嫂子知道你難受,但慶幸沒出大事。你別怕,大伙兒都有眼楮都瞧見了,就算李代海要告官,也是他無理。」
張秀才坐在一旁,一臉的沉重,「雖說是李代海理虧,應當不敢鬧上官府,但玥丫頭傷人是事實,要是李家緊咬著這一點不放,玥丫頭討不了好。」
田忻憤憤不平的嘴一撇,「爹,照你這麼說,難不成還得玥姊兒上門去低頭不成?」
張秀才自然不會讓張沁玥委屈,只是李家人不是善茬,若真對上了,張沁玥孤苦無依,會吃虧。
他重重一嘆,張家屯向來平靜,曾幾何時鬧過這麼大的事,最令人心寒的是其中還有張順興的摻和,這可是村長家的人。
張業在屋里轉了一圈,回來後臉色更加鐵青,「是從東屋王大娘之前住的那間房里進來的,窗子已經被撬開來。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不知道盯著妹子的屋子瞧了多久,才發現可以從這個地方溜進來。」
張沁玥的身子因為張業的話而抖了一下,王湘死後,東屋的房間一直空著,平時她只有打掃的時候會進去,沒料到這次讓李代海他們鑽了空子。
田忻摟了摟張沁玥,「妹子放心,明日天一亮,我就讓大郎替你將家里所有的窗都巡上一遍,把每扇窗都再加上栓子。」
「對。」張業用力的點頭,「我明日就辦。」
張秀才看張沁玥神色蒼白,又見一室血腥,看來這個家今夜是不能再住人了,便道︰「玥丫頭,收拾點東西,今晚就湊合著到大爺家歇一晚。」
張沁玥緩緩的吸了口氣,搖搖頭婉拒了張秀才的好意︰「這屋子亂得很,我想先收拾。」
「先別管收拾了,都出這麼大的事兒了,你先歇歇。」田忻語帶無奈,「听大爺的話,跟嫂子回去。」
「嫂子,我沒事。就算去了嫂子家,我也沒法歇著。」張沁玥站起身,顧不得自己一身狼狽,先將匕首撿起,擦拭干淨收妥,再將炕上的被扯下,丟到屋外。
張秀才慈愛的看著張沁玥一臉倔強。打從第一眼看到她,他就知道這個丫頭不簡單,不過十歲的年紀,就能靠著雙腿,走了個把月的路,帶著弟弟從京城來到邊疆,這一路辛苦,別說是個小丫頭,就是個大男人都未必能堅持下來。
但她不但撐了下來,還照顧病中的王湘,將弟弟拉拔長大,只可惜王湘走了,阿洛那孩子也英年早逝,她經歷大喜大悲,可依然挺著,所以他相信,今日之事,她雖受到了驚嚇,但也確實仍然能夠撐過去。
「罷了!你向來是個有主意的,就由著你了,」張秀才叫來兒子,「先送我回去,讓阿忻幫著收拾。」
張業知道自己一個大男人在這里不方便,便交代了一聲,扶著父親先回家。
張沁玥打了盆水,開始收拾屋子,除了臉上的傷,她的舉止就跟平時沒有兩樣。
田忻著實佩服她,不過眨眼的功夫,她便能恢復過來,這樣的從容可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
田忻推開窗,散去屋內的血腥味,手腳麻利的上前幫著收拾屋內的狼藉。
張沁玥點了艾草將屋內薰了一圈,散了血腥味,這才從炕頭的櫃子拿出干淨的被褥鋪上。
「明兒個你就給你的未婚夫君傳個迅。」田忻的聲音在張沁玥的後頭響起,「今夜這事兒終歸得讓他知道,雖與你無關,也慶幸沒出大事,但說出去畢竟不光彩,對你名聲有損,所以先跟他透個信兒,免得日後他從旁人耳里听到有所誤會。」
听田忻提到戰君澤,張沁玥平靜的表情終于有了浮動,隨即鼻頭一酸,眼中的淚沒能忍住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