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延國夫人本不在意,看到匣子里的東西只覺眼前一亮,「這是……什麼石頭?」
絲絨匣子中,晶瑩璀璨的正是那日楚音若送給鞠清子的兩顆鑽石,一紅一藍。
鞠清子想著,這鑽石自己留著也沒用,市面上不流行,也賣不出什麼價,正愁不知該送延國夫人什麼賀禮,送這個正合適。
「這……」延國夫人拿起一顆仔細打量,「記得皇後娘娘給公主們打的簪子上,就是瓖的這種寶石。」
「這是鑽石,來自西域。」鞠清子答道︰「這確實是皇後娘娘喜愛的東西,不過大多被皇後娘娘收藏了,坊間少有,便沒時興起來。」
「哎呀,這真是好東西啊,」延國夫人大喜,「我本來也想收藏幾顆,但就是遍不到。清子,你果然稱得上京中第一賣婆,什麼稀罕物能弄到。」
「民女想著,這兩顆鑽石一藍一紅,藍的呢,夫人可以自己打支簪子,紅的呢,留著將來送給未來的兒媳婦也好。」鞠清子提議道。
「說得對,」延國夫人連連點頭,「你這丫頭,就是想得周到。」過了一會兒,她又道︰「如今,你已知曉我的身分,我是雅侯爺的母親,一直沒告訴你,也因為我獨居在外,不想聲張的緣故。」
「民女多少猜到一些。」鞠清子莞爾,「本是在想,夫人不是侯爺的母親,便是姨母。」
「你這般聰慧,有些事其實不必言明。」延國夫人道︰「憶起初次見面時,我曾問你,棒子、老虎、雞,我是哪種?如今,你可有答案了?」
「想來,是雞。」鞠清子如實答道。
「哦?我以為,自己是老虎呢。」延國夫人笑道。
「高蘭郡主才像是老虎呢。」鞠清子道︰「夫人與她終究有些不同。」
「這是在夸我脾氣好嗎?」延國夫人道。
雞女生得美麗,懂得甜言蜜語,但也容易變心。鞠清清子把多偶傾向的男人歸為老虎或者雞,但女人不存在多偶的情況,因為沒有哪個朝代是一妻多夫的,所以女人只有容易變心和專情的區別。
「因為侯爺的父親是老實的棒子啊。」鞠清子意味深長地道︰「能讓棒子如此臣服的女人,非雞女不可,老虎女肯定不能,棒子能打老虎。」
第九章 當眾表心意(2)
「你這話說得……」延國夫人斂了神色,「那麼,假如雅侯爺的父親也是雞呢?」
呵,這話大概並非是指奚老太爺,而是暗指那位袁先生吧?鞠清子佯裝不知情地道︰「兩只雞在一起,恐怕要打架了。」
「真的嗎?」延國夫人蹙眉,「難道非得一物降一物?兩個同類的人在一起,豈不更好嗎?」
「若同類在一起,你身上有的毛病,他也有,那可要犯沖呢。」鞠清子答道︰「比如一人不願持家,另一人也不願意持家,這個家可怎麼辦呢?誰來管呢?」
雞都是利己主義者,最先考慮的都是自己,像延國夫人這樣,為了一己的快活,不顧名聲,拋夫棄子,在這個時代是罕見的,而像袁懷山那樣,獨居山林逍遙,也是罕見的。
兩個極端自私的人在一起,如何長久呢?生活中任何一點小小的沖突,都會毀了他倆之間的關系吧?
「你說的也有道理,」延國夫人道︰「可同類在一起,畢竟心意相通,快樂的時候是極樂的,別人沒法比的……」
看那眉間纏綿悱惻之意,鞠清子覺得一時半會兒也勸不了延國夫人,她就像一個吸毒的人,明知毒品萬般不好,還是上了癮。
「夫人——」忽然有婢女匆匆來報,「稟報夫人,皇後娘娘駕臨,請夫人移步正門接駕。」
「皇後娘怎麼來了?今年也沒有大操大辦,我以為她不來了……」延國夫人詫異道︰「快,快接駕!」
楚音若來了?鞠清子連忙退到一邊,低下頭去。今日與延國夫人的一席話就說到這里吧,女人若變了心,要她再回頭遷就供養者,恐怕有些難,何況她本身也不缺親職投資。
「參見皇後娘娘——」
鞠清子跪在庭完的角落里,看到延國夫人將楚音若迎進正門,而奚浚遠與奚老太爺也攜滿堂賓客上前拜見。
「平身吧。」楚音若笑道︰「今兒是喜慶日子,也不是在宮里,諸位不必拘謹。」
「娘娘親臨,臣婦滿門榮幸。」延國夫人亦笑道。
「表姊,你就不必與我客氣了。」楚音若隨和的道︰「咱們還是像從前在家時一樣。」
「給延國夫人請安。」高蘭郡主顯然是跟楚音若一塊兒來的,此刻上前討好未來的婆婆道︰「祝夫人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郡主今日好漂亮啊,」延國夫人夸贊道︰「娘娘,或許你不知道,臣婦此番能回來過生日,多虧了郡主呢。」
「哦?」楚音若道︰「為何?」
「前陣子臣婦在外散心,是郡主好意將臣婦接回來的。」延國夫人道︰原本這個生日,臣婦也沒打算大操大辦,若非為了請郡主過來喝杯酒,大概宴席也不會擺。」
鞠清子偷偷觀察奚浚遠的神情,听了這話,奚浚遠果然臉色一變,他這才發現,母親此番回來,是為了幫他跟高蘭郡主牽線搭橋。
「原來如此。」楚音若莞爾道︰「高蘭也算懂事了。」
「娘娘,臣婦覺得,高蘭郡主與我家浚遠是天作之合。」延國夫人忽然道︰「臣婦想向娘娘討一件生辰禮物——請娘娘給這兩個孩子賜婚吧!」
奚浚遠不由一驚,「母親,你說什麼?」
不只奚浚遠,四下皆是一片錯愕,誰也沒料到,延國夫人竟在這樣的場合,當眾提出這樣的請求,就連高蘭郡主自己也是始料未及。
鞠清子發現,延國夫人果然是個雞女,非常懂得利用別人的情緒。
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又正值她的華誕,大概不論她提什麼要求,別人都會被迫答應,這雖是險招,卻快狠準。而且先前皇帝已經給兩人賜婚,只不過奚浚遠不願領旨,可皇後再次賜婚意義就不一樣,不是輕易能拒絕得了的,更別說這賜婚還是他母親親自求來的。
「先前皇上就有給這兩個孩子賜婚之意,只不過,須得他們兩個自己點頭才好。」楚音若卻道︰「皇上的意思,是全憑孩子們自個兒做主。」
「孩子們靦腆,」延國夫人道︰「不如娘娘今日就替他們定下來,以免耽誤來耽誤去的,白白浪費大好時光。」
楚音若瞧著奚浚遠,倒沒有馬上答應。畢竟她是來自現代的人,愛情觀念推崇平等自由,並不遷就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道︰「表姊,你一直說這兩個孩子如何合適,不過我看他倆平日也沒少爭吵,大概還需要一些時日多加了解彼此吧?」
奚浚遠不由得對楚音若充滿感激之情,方才,他幾乎要沖動得頂撞母親了。
「這些日子,臣婦听到一個新鮮的說法,不如就當眾說給娘娘听?」延國夫人卻道。
「好啊,」楚音若頷首道︰「說來听听。」
「這世間之人分為三種——棒子、老虎、雞。」延國夫人道︰「棒子配老虎、老虎配雞,雞也配棒子,兩兩相配,一物降一物。」
這不就是她的理論嗎?鞠清子微微一怔。
楚音若道︰「這個說法,本宮也听過。」
「娘娘也听過嗎?」延國夫人頗感意外。
「對啊,浚遠說給我听的。」楚音若與奚浚遠對視一眼。
奚浚遠代為解釋道︰「那日進宮,與娘娘閑話,便把平日听到的一些新鮮說法,講與娘娘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