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嬸子咬咬牙,起身道︰「夫人,您在屋里,我出去看看。」
「別去,幫不上忙,還容易給六爺他們添亂。」謝嬌娘一把拉住她,又把芽兒往身邊攏了攏,提心吊膽的等著前邊的消息。
村里各家幾乎都是如此,男人們披了衣衫要出未,不是被女人死死抱住,就是掩了門窗裝作听不到。
殊不知,在狼群之後等著撿便宜的野獸也不少,鑽空子進村子里打牙祭,這家被掏了雞窩,那家被咬死了剛領回的小豬等等。
謝家這里也同樣不消停,高牆擋不住靈巧的狐狸,好在還有龐大山在。
他一刀砍了狐狸的腦袋,不等炫耀幾句,就听謝蕙娘抱著胳膊抱怨——
「哎呀,好好的皮子,讓你這麼砍,實在太可惜了。」
龐大山撓撓後腦杓,有些無奈。
倒是何氏眼見這模樣,去掉了大半的驚恐,抱著謝麗娘等著趙家大院的消息。
這會兒的趙家大院,清冷的月色下,趙建碩站在牆頭。黑色的短打衣衫包裹著他魁梧的身材,每次拉弓射箭,那肌肉都好似要從衣衫里爆出來一般。而每一箭必定要去掉一雙青綠的光點,帶走一只野狼的性命。
野狼被激起獸性,往他沖去。
頭狼身形最是迅捷,三兩下躲開眾人,直接到了跟前一個前撲,張開血盆大口咬向趙建碩的脖子。
陳三爺在一旁見了,手里的弓箭遲疑了下。
趙建碩不慌不忙蹲了下來,手里柴刀一頂,那頭狼落地之後再也沒有起來,肚子上有著一條完整的劃痕,心肝肺撒了一地,驚得那些肥豬都擠在一起,縮著不敢動。
「好小子,你這身手,真是一點沒退步啊!」
「六爺威武,六爺威武!」
眾人叫著,不甘心落後,直接跳下牆頭,揮起柴刀奔向膽怯並打算撤退的最後幾只野狼。
王三叔自從听得狼就開始後悔,白日里不該不相信趙建碩,只听這聲響,就能猜到野狼怕是很多。
他立刻敲響院子里的銅鐘,一來通知各家做好防護,二來也是召集人手,聚在一起更好抵抗野獸,順便能幫趙家一把。
然而因事出突然,各家又多半存了私心,折騰了快半個時辰才湊了七八個人。
他們村里巡了一圈,一頭野獸都沒抓到不說,好不容易趕到趙家,就見幾十支火把插在豬圈周圍,照得如同白日一般燈火通明。
那些橫七豎八的野狼尸首,在火把的光亮下顯得越發猙獰,就是傻子也能看出這里剛剛經歷了一番怎樣的廝殺。
陳三爺幾個正拎著柴刀挨個翻檢狼尸,但凡還有一些氣息,都再補一刀,身手利落又狠辣,令王三叔和幾個村人看得背脊生寒。
趙建碩扯衣襟擦了擦臉上的狼血,點頭同王三叔幾人打招呼,「村里沒有什麼損失吧?」
王三叔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卻立刻覺出這般不妥,急忙掩飾道︰「啊,這麼多狼,嚇得我腿軟。村里倒是沒什麼,不過是些小野獸,沒什麼大損失。倒是六爺這里……」
「不過是些野狼而已,都收拾了,以後也不必擔心會來村里搗亂。」趙建碩提起一只狼尸模了模皮毛,又道︰「這只還不錯。」
王三叔眼見那狼血仍順著他的胳膊往下滴,再也忍耐不住,哆嗦著應道︰「這個……既然六爺這里不需要幫忙,我們就先回去了,家里的婦人孩子也嚇得夠嗆。」
他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趙建碩,他揮手送了他們,又囑咐兄弟們幾句,就趕緊回自家院子。
第九章 召集人手對付狼群(2)
謝嬌娘等得實在心煩,解開門栓當武器,帶著江嬸子往外走。
突然見到趙建碩帶著滿頭滿臉的血色走進來,她嚇得立刻扔了門栓沖上去,「六爺,你傷到哪里了?疼不疼?」
趙建碩听得心暖,方才因為廝殺,骨子里泛起的那絲冷漠狠厲在抱著媳婦兒綿軟的身子時,突然都消散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低聲笑道︰「別怕,我沒受傷。」
「沒受傷?」謝嬌娘仔細打量他幾眼,見他確實不像受傷的模樣,忽然想到,那他身上的血跡就是……
「哎呀,髒死了,你快去洗洗,換個衣衫。」謝嬌娘捏著鼻子躲去一邊,扭頭喊江嬸子,「嬸子多燒水啊,大伙兒怕是都要洗一下。」
芽兒跟在後邊,趕緊跟江嬸子去幫忙。
謝嬌娘去尋衣衫,留下趙建碩一個人。
他模了模鼻子,突然覺得懷里有些空。方才他是不是應該裝一下虛弱……
再凶險的夜晚也終有過去的時候,待得天色大亮,村里人結伴到南山下探看。即便地上沒有半個狼尸,但四處可見的血跡還是嚇得眾人腿軟。待得再望向趙家大院的眼神,自然也充滿了敬畏。
院子里,陳三爺剝好最後一張狼皮,很是有些瞧不起,嚷道︰「小王莊的人太沒膽氣了,可不如我們陳家莊的父老,當初給老二你選了這里,實在有些委屈了。」
趙建碩掃了一眼在廊檐下摘菜的謝嬌娘,挑眉應道︰「我倒是覺得這里正合適。」
陳三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哈哈大笑︰「對,合適,正合適。不到小王莊,我們也見不到你這殺神化成繞指柔啊!」
謝嬌娘隱約听得幾句,淺淺笑著,腦子里更多在盤算著年禮的事情。
時光這東西跑得最快,雖然如今才入冬沒多久,但臘月轉眼就到,新年隨後就來,該預備的東西都該預備了。
她走過去,問道︰「六爺,可有遠處要送年禮的?這些狼皮,我打算給兄弟們一人做一個小對象留念想,其余做幾張狼皮褥子,六爺看看要送到哪里?」
這倒是同陳三爺等人昨晚說的一般無二,于是眾人都笑了起來,更覺謝嬌娘貼心又賢慧。
趙建碩臉色難得透了三分得意,道︰「有一份要送到京都二爺那里,他腿腳不好,記得縫厚一些。」
「好,我畫繡圖,求娘動手,縫張狼皮褥子,再來條狼皮的小被,冬日讀書蓋腿最好不過。對了,還要添一堆狼皮護膝……」
眾人手下忙碌著,听著謝嬌娘訴說著家務瑣事,心都是一片寧靜。
陳三爺低頭擦去刀上的血跡,低聲道︰「老二果然最偏心你。」
趙建碩嘴角微微翹起︰應道︰「這不是已經給他準備謝禮了嗎?」
兄弟倆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何氏惦記了一晚沒睡覺,雖然听說女兒女婿安全無虞,但心里依舊懸著,好不容易盼著閨女回來,歡喜壞了。
謝嬌娘拿了幾張圖紙,笑道︰「娘,我給您攬了一點活計,您要受累了。」
「什麼活計?」何氏好奇,笑道︰「你有能用得到娘的地方就說。」
自從謝嬌娘大難不死之後,謝家的變化簡直是天翻地覆,即便長女出嫁,還有次女當家,何氏這個當娘的幾乎是被供了起來,好吃好喝,平日出門去串門子就算活計了。雖說這樣的日子是享福,但總是有些無趣,如今閨女求到她頭上,她格外的歡喜。
謝嬌娘說了往京都送年禮的事情,「……這位二爺對六爺很是照顧,就連我們成親,也是他指點六爺尋來小王莊的,因此我有意借這次送年禮表表心意。圖紙畫好了,布料我出,就勞煩娘好好繡了。」
「哎呀,這麼說,可得好好謝謝人家。」
如今謝家大半是謝嬌娘夫妻在撐著,有趙建碩在,村里的人不但不敢欺負他們,反倒敬她們孤兒寡母三分,何氏心存感激,當真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準備。
待得一個月後,狼皮鞣制好,該繡的也已經都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