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山終于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妙,咬著嘴唇,如兔子一般竄去前院。
趙建碩伸手把謝嬌娘攬進懷里,見她氣惱地想要掙扎,他就低聲道︰「別動,疼!」果然,謝嬌娘再也不敢動了,趴在他肩頭的臉孔淚水漣漣。
「你的事我不問,我知道我幫不了,但是,請你做任何事的時候,想想家里還有我等著你,不要……不要拼了性命。你有事,我怎麼辦?」謝嬌娘哽咽著,哭得如同一個孩子。
趙建碩心疼至極,連連認錯,「別哭,這次是出了些意外,以後不會了。」
「以後?」謝嬌娘听得差點發飆。
趙建碩趕緊改口,「不,沒有以後。」
謝嬌娘哪里肯信,還要說話,卻被趙建碩直接堵了紅唇。
小別勝新婚,謝嬌娘初始還惱著,可慢慢被唇舌間的熱力融化。
待得夜半累得半死,幾欲睡去的時候,她才突然想起,某人不是受傷了嗎,戰斗力為什麼不降反升?
自從趙建碩回來,太陽就好似比先前更熾烈,幾乎沒幾日就把田里的苞谷曬得更干。陳三爺帶了所有兄弟,包括搖著扇子的鄭通來幫忙收地,就是苞谷太多,收成費了眾人許多功夫。
兩畝的豆子割下來直接運到場院,壓成豆秸,濾出豆子,足夠墨玉吃上一年了,喜得它這幾日只要出門、別管是套車還是單跑,都同長了翅膀一般。
許是听了龐大山回去之後吹噓,眾人都嚷著要吃咸鴨蛋卷餅。
好在嬸子又尋到了那個賣鵯蛋的,雖然才腌制二十天,不夠咸,但中午送到地里做個墊肚子的干糧,還是受到所有人的好評。
而謝嬌娘帶著江嬸子母女每日忙著做三頓飯,人仰馬翻的同時,還惦記著娘家幾頭大肥豬。
謝蕙娘是個勤快的,姊姊出嫁後就擔起了養家的擔子,平日伺候幾頭肥豬很是盡心,如今每頭都有一百五十多斤,肥頭大耳,看著很是討喜。
今日,趙建碩帶眾人去給謝家拾掇苞谷,謝嬌娘安排好早飯就直接回娘家。
第一車苞谷已經送到了家里,謝蕙娘和謝麗娘正忙著把苞谷送進用木頭和秸稈搭建的苞谷倉庫里。
這樣的小倉庫四四方方,還有茅草棚頂,同一座小房子一般,通風防雨,苞谷放上一年都不用擔心。
何氏因做不來重活,負責在灶間里燒水,等著誰回來就遞上一碗茶水解解渴。
眼見謝嬌娘回來,母女幾人都聚了過來。
雖然嫁,但謝嬌娘每次進城賣繡圖,銀錢還是一樣會送回來,一來,趙家當真不缺這幾兩銀子,二來,娘親和妹子沒有謀生能力,她不管根本不放心。
謝家如今手頭寬裕,何氏心寬,一次也沒犯病,吃喝好了,母女三人臉上都見了肉,氣色看著實在不錯。
謝嬌娘心里歡喜,也沒客氣,直接拉了何氏道︰「娘,咱們家那幾頭豬夠大了,不如趁著這功夫殺一頭待客,我也有些用處,若是安排好了,興許能多賣一些銀錢。」
「好,這豬是你撿回來的,你說了算。」何氏是有女萬事足,從來不覺得出嫁閨女還回來當家有什麼不妥。
謝蕙娘和謝麗娘更是沒有意見,反倒興奮得不成。
要知道,農家日子清苦,過年的時候能割上兩斤肉已經是難得,更別提殺豬了,如今自家居然有殺豬的時候,怎麼能不歡喜?
趙建碩在田里听到運送苞谷的兄弟說起謝家要殺豬的事,跟著車子回來,就見謝家母女四人對著豬圈里的肥豬面面相覷,一副不知道如何下手的模樣。
他眼底笑意彌漫,上前捉了謝嬌娘的手,直接問道︰「殺哪頭?」
謝嬌娘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就為自己的想法有些臉紅。別說殺豬,她兩輩子加在一起,連只雞都沒殺過,這會兒對著哼哼叫著的肥豬,真是無從下手啊!
「那頭,就是最大的那頭!」_她指了指豬圈里的花豬,狠心公布了的死期。
趙建碩側身跳進豬圈,一拳頭打到花豬頭上,花豬立刻昏倒在地。
他伸手一扯,就把花豬拖了豬圈,按在門板上放血、剝皮、掏下水、割肉剔骨……
這一整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一般自然熟練,令謝家母女四人看得目瞪口呆,又佩服得五體投地。
待得上眾人回來,謝家院子里已經是肉香飄飄,大鍋里的骨頭湯正濃,舊年的酸菜味道撲鼻,切上一盆,再撒上滿滿一層的五花肉片、大根的血腸、大塊的骨頭,著實美味。眾人吃的是贊不絕口,最後忍不住從趙家抱了十幾壇酒,喝得更是痛快。
「弟妹,這豬養得真好,吃著半點腥羶味都沒有,比城里那什麼狗屁酒摟可是香太多了。」
陳三爺喝得半醉,干脆豎起了大拇指。
謝嬌娘正在打發謝蕙娘去給里正家里送肉,听得這話就道︰「先前我就說,兄弟們若是不嫌棄,家里也建個豬圈,同我家一般養豬,沒想到一直不得空,錯過了機會。今日殺的這口豬就是新養法,到底比普通肥豬要香三分。」
「哦,原來如此。」陳三爺拍了桌子,直接道︰「建,回去就建豬場,養幾頭豬,過年的時候殺了吃肉也好。」
日上當空,眾人吃飽喝足,互相攙扶著回趙家大院。倒座房的大炕已經燒熱了,誰也沒嫌棄誰腳臭,直接躺成一排睡著了。
謝嬌娘看得好笑,回去後院一邊給趙建碩洗頭發,一邊笑道︰「三爺和這些兄弟也該成家了,有人照顧衣食才好。」
趙建碩眯著眼,享受著媳婦的小手在頭上抓來抓去,勉強應了一聲。
謝嬌娘見此,心疼他疲憊,也不多說,趕緊替他洗頭發,擦干後就歇下了。
第二日,陳三爺等人告辭回去陳家莊了。
趙建碩要進城去問問糧稅如何收,謝嬌娘趕緊拎了一串五花肉,同他一車進城去了。
農忙的時候,拼的就是人多好干活兒,旁人家可沒有謝家那麼幸運,正是早起去拾掇糧食的時候,城里自然比往日清靜一些。
雖然說是秋日,沒有夏日那麼酷熱,但豬肉這東西實在怕腐敗,所以一進城,謝嬌娘就讓趙建碩把她送去城中最太的酒樓醉香居。
這會兒不過剛剛開門,酒樓沒什麼人,很是安靜。趙建碩略略放心,扔下錢袋子就去辦事了。
謝嬌娘喊了小二,塞給他一把銅錢問了幾句,就讓他請掌櫃的過來。
醉香居上下三層,大堂擺了十幾桌,樓上的雅間也足有二十幾間,平日以菜品味道地道聞名,幾乎外地客人過來,宴客第一選擇就是這里。
作為這麼大一個酒樓的掌櫃,自然忙碌,怎麼是誰想見都能隨便喊到跟前的?
偏偏今日掌櫃忙完得早,又正值秋日,常有南邊老客人過來收皮毛特產,他就琢磨著想推出兩樣新菜,可一時沒有好想法。
听得小伙計稟報,他慢悠悠走到了謝嬌娘這桌,見謝嬌娘不過是個十幾發的小媳婦,心里有些失望。
但他依舊笑呵呵地拱手行禮,招呼道︰「這位夫人,小老兒佟大用,是這醉香居的掌櫃,不知夫人尋我有何貴干?」
謝嬌娘起身回禮,她也不繞彎子,直接指了指桌上的籃子,笑道︰「佟掌櫃,我家昨日殺豬,我撿了一塊新鮮的五花肉過來,勞煩廚下做盤蒜泥白肉,到時候掌櫃嘗嘗味道,咱們才好談一筆生意。」
佟掌櫃挑挑眉頭,有些意外謝嬌娘的言談大方,沒有半點扭捏謹慎,好似常在外行走一般。這讓他微微生出三分好感,抬手喊了伙計吩咐兩句,末了泡了一壺茶,陪著謝嬌娘說幾句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