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老夫人要司徒雲心靠近一些,司徒雲心趨前附耳,邊听邊點頭,似乎頗有心得。
至于外頭的擂台呢?早就拆了,就好像從來沒辦過比武大會似地,旗子收得一根不剩。
第3章(1)
亂了,亂了,全亂了!
武鑒鈞像只無頭蒼蠅在房里來回踱步,急躁可見一斑,他之所以焦急的原因,不外乎是司徒雲心半路殺出,毀了他的計劃。
他原本的計劃很簡單,就是利用比武招親再拖延一段時間,他無心、也無意成親,說穿了他根本不想成親,寧可一輩子打光棍,也好過受婚姻的束縛。
武鑒鈞不願意承認,在他的內心深處其實是很懼怕婚姻的。
因為雙親將婚姻當兒戲,連帶使武鑒鈞對婚姻沒好感,對婚姻生活自然沒有任何向往。然而身為武家唯一的男丁,武鑒鈞也知道生兒育女是他無法逃避的責任,問題他實在不想這麼早就被一個女人綁死,被迫提早結束單身生活。
你也老大不小了,早在幾年前就該成親。
武老夫人的話在武鑒鈞的耳邊回響,提醒他已非十幾歲的年輕小伙子,而是二十八歲的大男人。
沒錯,他是二十八歲了,那又怎麼樣?他還沒有老到走不動,還有個十多歲的姑娘找上門硬要嫁給他,可見他還是很有行情——
說到年齡,武鑒鈞的腦海中免不了浮現出司徒雲心清麗的臉龐。雖然生氣,但是他還是無法否認司徒雲心長得很美,只要是男人都免不了心動。
奇怪,她小時候有長得這麼漂亮嗎,他怎麼不記得了?
嘴上說不記得,但貴人多忘事的武鑒鈞,卻能清楚地回憶十一年前和司徒雲心見面的情形……
那天,他到順德附近一帶辦事,回程的途中行經一座陡峭的懸崖,因為那一帶的地形跟武家堡後山有些相似,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卻無意中發現懸崖邊有泥土松動的痕跡,上頭還留有小腳印,懷疑可能有哪個頑皮的小表不小心掉落山谷,于是上前察看。
原本他是抱著辦後事的心情探頭的,因為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去,不可能活命,誰知道會給他看見一個小腦袋,小腦袋的主人扎著兩個小饅頭,雙手緊抓著山壁間突出的樹枝,明顯是個小泵娘。
他當場吹了一個無聲的口哨,心想這小泵娘真勇敢,這麼陡峭的懸崖,大人都不敢靠近,她小小年紀竟然敢一個人到這兒來玩,不是太大膽,就是太不知死活,這會兒應該已經嚇到哭出來了吧!
他等著听小泵娘扯嗓子呼救,等了半天別說喊叫,連個啜泣聲都沒听見,讓他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同時懷疑她是不是不會說話。
「小表,你是啞巴嗎?都不會喊救命的。」他半是開玩笑,半是試探地問小女孩,就怕她真的不會說話。
小女孩抬頭看他,兩粒黑溜溜的眼珠子似黑玉般一樣明亮,即使隔著一段距離,都會被她眼底的光亮所吸引。
他以為她就算不會說話,但看見有人出現,至少會如釋重負,可她竟然一派冷靜,口氣還非常高傲。
「救我上去。」
小女孩不是啞巴讓他松了一口氣,但她命令的口吻讓他忍不住挑眉,好個不知死活的臭小表啊!竟然敢命令武家堡的少堡主,簡直是跟天借膽。
但是——算了!他決定不跟她計較,還是趕快跳下去救人比較重要,天曉得她那兩只瘦弱的手臂能撐多久,沒掉落山谷已經是奇跡。
因為武家堡後頭就有個現成的練習場,他從小練到大,對于怎樣在陡峭的山壁間找到立足點相當有心得,花不了多少功夫就將小女孩從樹枝上撈走,安全地放回地面。
他以為小女孩會嚇得直發抖,少說也會掉一、兩滴眼淚,可她的表情一貫冷靜,眼眶甚至未曾泛紅,超齡的表現讓他不由得佩服。
「你也真有趣,好像一點都不害怕。」是他見過最勇敢的小女孩。
有趣的是小女孩既不道謝也不道歉,只是睜大著一雙眼楮瞅著他,他這才發現她長得十分漂亮,好像一尊瓷女圭女圭,將來長大還要更美,應該會有很多男人爭著要她。
「你幾歲?」
小女孩突然問了他這個奇怪的問題,讓他的嘴角不由得上揚。
「十七。」這小女孩果然特別,做的想的都跟一般孩童不一樣,令人印象深刻。
小女孩听了他的話以後,把十根手指全用上還不夠,連同腳趾頭一並用上。
「哇,你大我十一歲!」數完數後,小女孩大叫。
「所以呢?」他覺得她很有趣,該叫的時候不叫,不該叫的時候又拼命喊,同時又好像在算計著什麼。
「所以你配我有點老,可是你又是我的救命恩人。」小女孩一臉為難。
「是救命恩人又怎麼樣?」他又沒有討賞。
「我得以身相許啊!」小女孩的答案出人意表,他听了以後瞪大眼楮,忍不住仰頭大笑。
「哈哈哈……」他笑到幾乎停不下來,氣壞了小女孩。
「你笑什麼?」她一臉嚴肅地問他,態度執著而認真,他趕緊止住笑容解釋。
「咳咳,抱歉。」他猛清喉嚨。「是這樣的,小泵娘,我雖然救了你,你不一定要嫁給我,我不缺女人。」
「可是我缺男人。」
他好不容易才有辦法正常說話,小女孩接下來的話害他再一次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差點開不了口。
「咳!」搞什麼。「你、你缺男人?」
「嗯,我缺聲音好听的男人。」小女孩點頭。
……原來是喜歡上他的聲音,這小泵娘也真早熟。
「好吧!那麼等你長大以後再來找我,到時候我若是還未娶妻,再考慮娶你。」他既不忍心傷害小女孩,但是又無法配合她的願望,只好使計拖延,相信一定能騙得過去。
「等等!」
未料小女孩在他開溜的時候抓住他的衣角,他只好停下腳步,回頭看她想做什麼。
「你的名字。」
原來是想知道他姓啥叫啥,這簡單。
「武鑒鈞。」這小表還滿精明的嘛!竟還懂得留名字。
「哪里人?」
等等,她不只要他的名字,連身家都想打探,這可使不得。
「不知道。」看她那副認真的樣子——不能說,搞不好真的會被她找到,還是閃躲為妙。
「有沒有兄弟?」
「不知道。」竟然連家族都一起調查,恐怖。
「有沒有姊妹?」
「不知道。」答案是沒有!他是獨生子,但他不會告訴她,以免替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好吧,那我只好自己動手了。」
小女孩看他什麼都說不知道,也不纏著他要答案,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腰帶中取出小匕首,在他尚來不及反應前割下他的衣角。
「小表,你干什麼——」這可是他女乃女乃親手為他做的袍子,由不得她胡來。
「信物。」
她割壞他的衣服就算了,還有臉對他微笑,一切舉動都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
「說好了,等我長大,一定去找你。」
她把他的話當真,並且割下他的衣角當作信物,搞得頗像一回事。
「你——」
「我先回去了,我們十年——不,十一年後見!」
她還妄自定下時間,硬要他等她十一年,簡直是亂來。
「誰跟你認真了?」他氣壞了。「喂,小表——」
他當時喊得很大聲,以為她會害怕回頭求饒,沒想到她一去不復返,而等他冷靜下來以後,只覺得自己如此生氣很好笑,他只是不巧踫上一個脾氣怪異的漂亮小女娃如此而已,犯不著杞人憂天,她不可能找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