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張虎應該有跟你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以及事情的經過吧?請你告訴我。」紀芙柔沉默了一下,開口要求道。
李誠隔了一會兒才緩聲說︰「張虎說的並不是很詳細,只說他們這次去臨州料理生意並不是很順利,二爺為了快刀斬亂麻,在處理事情上有些不留情面,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埋下後患,在回程的路上遭遇襲擊。」
略微停頓了一下,李誠才又緩緩地接著說︰「對方有備而來,人多勢眾,二爺身邊的人雖然個個身手不凡,但依然寡不敵眾。二爺決定分散逃跑,能逃一個是一個,畢竟這些人都跟了二爺許久,二爺一直待他們如兄弟般。
「張虎說他一開始便是緊跟著二爺,無奈對方人多,他不斷被敵人阻撓、纏斗,與二爺的距離也愈拉愈遠,等他終于擊退周圍的人追上二爺時,卻看見二爺被逼落懸崖的那一瞬間。對方就是針對二爺,一見二爺落崖,他們就毫不戀戰的退走。
「張虎又說,他們十五個兄弟,死了七個,重傷四個,失蹤了兩個,只剩他和另外一個是受了輕傷。他們倆在崖下遍尋不到二爺後,決定一個留下來照顧受傷的兄弟和繼續尋找失蹤的二爺及兩名兄弟,他則回沛城來向少女乃女乃稟報此事。
「張虎還說了,二爺出門在外這段時間,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少女乃女乃和未出世的小少爺,他相信二爺一定不希望讓少女乃女乃因等不到任何消息而日復一日的焦灼等待,所以他才會趕回來稟報一聲。如今見少女乃女乃已平安生下小少爺,他也該回去繼續尋找二爺了。」
「那懸崖……很深嗎?」紀芙柔沉默了一會兒才低啞的開口問道。
李誠心一窒,撒謊的答道︰「張虎沒說。」一頓又道︰「張虎他們既然能下崖找人,我想應該不會很深吧。」
他沒敢說,張虎他們光是下到崖底就花了將近兩個時辰的時間。
「所以二爺一定會平安無事回來的對不對,大叔?」
李誠無法說出違心之論,只能說︰「少女乃女乃,你現今最重要的就是養好身子,好好地照顧好小少爺,其余的事咱們在這兒也使不上力,只能仰賴張虎他們,听天由命。不管結果如何,你都一定要記住你身邊還有個小少爺,他需要娘親的和教養,知道嗎?」
紀芙柔久久沒有應聲。
李誠輕嘆,默默的起身離開。
***
紀芙柔替兒子的小名取為「希望」,顧名思義是希望孩子的爹能夠平安歸來,大伙除了強顏歡笑的點頭說是個好名字之外,都不忍再多說什麼。
孩子洗三禮的那天,家里並沒有大辦,請的也只有李誠一家人,還有不請自來的王家二爺而已。
可是誰也沒想到慶州裴家竟然來人了,來的還是孩子的親祖母,裴大太太汪氏。
初聞汪氏前來時,紀芙柔訝異又錯愕,作夢都沒想到她會來。
因為裴晟睿的事,以及她是突然早產,生了孩子的事她並未派人前往慶州通知裴家人,所以她壓根兒就沒想到那邊會有人來,來的還是與她王不見王的婆母。
不過既然人來了,她也不能避不見面,所以只想了一下,便吩咐春花將人領到這兒來——正在月子中的她不能出去相迎,孩子的祖母應該不會為此找她碴吧?
紀芙柔這麼想著,卻不知道自己完全想錯了方向,汪氏根本不是為了她兒子的洗三禮而來,反倒是特意來找她麻煩、嫁禍的。
汪氏在春花的引領下走進她屋里,紀芙柔基于禮貌自然要起身相迎,不可能再繼續窩在床上。
她走上前,開口喚道︰「母親。」但她萬萬沒料到,迎向自己的會是一記巴掌。
「啪!」
面對突如其來的耳光,紀芙柔整個人都被打懵了,一旁的春花也被嚇傻了。
「你這個不祥的女人,克死了自己的母親不夠,還來克死我兒子。」汪氏目訾欲裂的朝她罵道,罵完不解氣還直接撲打向她,邊動手邊朝她咆哮,「你這個賤人,你還我兒子的命來!還我兒子的命來!」
面對汪氏瘋狂般的攻擊,紀芙柔和春花都沒能反應過來,反倒是在隔壁房間準備洗三事宜的米嬤嬤听見了吵鬧聲後,第一時間跑了過來,看見汪氏正動手在打她家少女乃女乃,想也不想便沖上去用力的將人給拉開。
「裴大太太,你這是在做什麼?!」她朝汪氏大聲質問。
「我做什麼?她害死了我兒子,我難道不能打她嗎?我恨不得殺了她!」汪氏咬牙切齒的指著紀芙柔說。
「我家少女乃女乃何時害死誰了,裴大太太別亂說話!」米嬤嬤怒目而視。
「我兒子晟睿死了,這都是她害的!」汪氏仍然指著紀芙柔,傷心欲絕的指控道︰「若不是她硬纏著晟睿不放,晟睿又怎會為了她鬧到要分家,又怎會落到今天這個客死異鄉,連尸骨都找不回來的下場?這一切都是她這個賤人害的!」
「哈!炳哈哈……」紀芙柔突然歇斯底里的大笑出聲,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
汪氏不敢相信的瞪著她,震怒道︰「你笑什麼?你竟然還笑得出來?!」
紀芙柔的笑聲戛然而止,就跟她大笑出聲時一樣的突然。
「你說晟睿為了我分家才會出事?你怎麼不說是你們逼他去為你們裴家人做事,為你們裴家人掙錢才出事的?」紀芙柔目光冰冷的看著她,冷冷地道︰「你們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逼他去做的事,是他許多年前就勸過你們裴家人停止的商道嗎?你們不听勸,出了事卻又要逼已經分了家的他去幫你們解決,這到底是誰的錯?
「我告訴你,晟睿他什麼都告訴我了,包括你們的偏心,你們的自私薄情,以及你們把持著不公平分家的那一點東西不交給他,還用那些東西逼迫他為你們賣命做事,這些事我全部知道……你們害了自己的兒子,還想將責任和過錯推到我身上,你們怎麼有臉做這樣的事?怎麼能那麼的無恥?
「還有,」她朝她怒目相向,語氣加重的說︰「是誰告訴你們晟睿他死了?你們是見著他的尸體了,還是親眼目睹他死了的事?你們就算不想要這個兒子也不要詛咒他!」
汪氏怎麼也沒想到她敢這樣對自己說話,更沒想到她會將裴家人那些她難以啟齒,不想承認的所作所為都說出來,而且句句誅心,字字剌耳。
晟睿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她怎麼可能會不要這個兒子,甚至詛咒他死呢?可是現在所有消息都說他死了,還說是被父兄給逼迫害死的,她已經失去一個小兒子了,又怎能眼睜睜的看大兒子為這事再折進去,身敗名裂?
所以,她只能來這里,將所有過錯與責任全推到這個不討喜的二媳婦身上。
況且自己說的也沒錯,如果不是因為她,晟睿怎會忤逆她,又怎會吵著要分家,以至于發生後來這些事,一切都是這女人的錯,都是她的錯!
「你——」
紀芙柔根本不想再听汪氏多說一句話,在她開口的瞬間直接轉身,同時下逐客令,「春花,送客。」
「你、彌怎麼敢這樣對我?」汪氏難以置信的瞠大雙眼。
「春花,沒听見我的話嗎?送客。」紀芙柔置若罔聞的轉頭看向春花。
春花一個激靈,立刻回神點頭,轉向汪氏說︰「大太太,請你離開。」
「你……我會告訴所有人,是你害死我兒子的,是你!」汪氏狠瞪著紀芙柔柔,沒忘了她今日來此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