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兒如獲大赦,趕緊說道︰「是啊,少夫人也該歇息了。少夫人,我們走吧。」
第6章(2)
惜月才邁了一步,就听到某道惡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說過你可以走了嗎?」他口中的「你」自然不是指恨不得趕緊消失的雨兒,而是背明顯僵了一下的惜月。
惜月有些無奈地對雨兒說道︰「雨兒,你先回去睡吧。」
「少夫人……」
惜月安撫道︰「沒事,快去睡吧,否則明日該沒精神了。」
雨兒再不情願,都拗不過少夫人的好言相勸,外加某人的冰冷視線的摧殘,她只好悻悻地離開。
慕容逸晨不屑地嘲諷著,「主僕情深啊,本少爺倒成了惡人了是吧?」
惜月的確有些吃力,無論是單獨面對他,還是應付他的言語羞辱,「少爺還有什麼事?」
「晚上的蚊蟲太多了,本少爺睡不著。身為娘子,驅蚊搖扇這點小事想必不為難吧。」他用的是肯定句,擺明了不惜月拒絕的機會。
要知道,才入夏,根本還沒有幾只蚊蟲的出現。但惜月並未戳破他的謊言,她自然也不會拒絕,因為她知道在他心中,她早已是一個貪戀榮華富貴,心機深沉的女人了,他的那些挑剔和刁難都是源自對她的厭惡罷了。無論她怎麼做,怎麼為自己解釋,他皆不會相信。當一個人的心中有刺時,他的耳朵是听不進任何解釋的。
慕容逸晨在床上閉著眼,自顧自地準備入睡,「小心點搨,可別驚了本少爺的好夢。」惜月半跪在床邊,一下一下地打著扇,細心、無聲地驅趕著根本不存在的蚊蟲。只有她自己知道,僅僅這樣看著入眠的他,即使不說一句話,她卻有著莫名的動容和心安。即使被刁難,她依然甘之如飴,因為能這樣待在他的身邊,對她而言已是奢侈的幸福了。
其實一夜沒眠的,又豈是惜月一個,還有裝睡裝得異常辛苦的慕容逸晨,即使閉著眼,他依然還是時刻在注意著她的舉動。令他訝異的是,她當真為他搖了一晚的扇子,期間還輕手輕腳地幫他按了被角,生怕他受涼。
終于天亮了,慕容逸晨裝作睡眼惺忪醒來的模樣,剛想出口刁難她的話,在瞥見她眼底的那抹暗色後,變得有些難以啟齒。
慕容逸晨深深地看著她,一言不發。他真的不知道這個女人在想什麼,之前的種種刁難讓沈青都覺得快看不下去了,她卻仍是平靜地接受著。難道她真的像娘說的那樣,對這慕容家的少夫人的位置如此割舍不下才會如此?
行兵打仗、出謀劃策都不曾難倒過他,可偏偏每次踫上這個女人,他的腦子就好像不夠用似的。他越來越不懂惜月,不懂她的隱忍,不懂她的一切所為,最不懂的還是當年她謀劃女乃女乃逼婚的事,他一直想不通,為什麼他如此疼愛的妹妹會在背後對他用手段!而如今,他對她拋卻兄妹情,卻多了很多他看不懂的情緒在其中。
人家都說情敵相逢,分外眼紅。可是這放到惜月和沈青身上,情況卻顯得異常的和諧。惜月不喜歡打啞謎,直接開門見山,「沈姑娘,你有話不妨直說。」
沈青放下茶盅,抿了抿唇,似對她直言、不做作有了幾分激賞,「我要你離開慕容逸晨,離開慕容家。」
其實按理說,兩人的立場似乎顛到了。堂堂正室卻被要求離開,可這樣的話出自沈青口里,卻顯得理所當然。
惜月眉眼未變,似乎早就料到一般。她帶著淺笑,「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他的?」
「有區別嗎?」沈青純粹只是好奇。
「對我而言,有。」惜月淡然地望向湖面,帶著清冷的聲調說著。如果不是慕容逸晨的意思,她或許會更加釋然一些,或許還可以欺騙自己有所期盼。但她很清楚,這樣的決定更多是他的意思。
沈青突然有些同情起惜月來,就她這些日子的觀察看來,惜月實在不像是會耍手段的女人。從她進慕容府以來,她所看到的都是這個女人的處處隱忍、處處忍讓,從未見惜月有過一句怨言。若說惜月會裝,那功力未免太強了吧。
「你應該心里很清楚,逸晨他根本就不喜歡你,甚至是討厭你的。」沈青打量著惜月是神色,故作深沉地說︰「既然如此,你強留在他身邊也沒什麼意思不是嗎?放手吧,對你們彼此都好。」
惜月聞言,忍不住露出了苦笑,放手,多麼輕松的兩個字,只是她卻做不到。
瞥見不遠處走來的身影,沈青嘆了一口氣,這戲既然開場了,怎麼都得演到底吧?只見她突然站在惜月的面前,拉過惜月的手,開始推搡起來,「我給過你機會的,是你不听,別怨我喔。」
惜月一頭霧水,撲通一聲傳來,她眼看著沈青當著她的面跌落湖里。她還沒來得及呼救,就被一道身影推到了一旁。
看著慕容逸晨奮不顧身地跳入水中,以及下水前那怨慰責怪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惜月的心。
沈青落水的事一下子在慕容府上下傳得沸沸揚揚,大家都驚訝極了。他們實在不敢相信嫻靜的少夫人會做出這樣的事,但事實擺在眼前,沒人敢為少夫人說話。
惜月站在沈青的房門口,顯得有些茫然。過了許久,慕容逸晨才出來,她顧不上已站得有些麻木了的雙腿,迎了上去,「沈姑娘怎麼樣了?」
慕容逸晨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言語犀利,「你還關心她?是在擔心她沒死成是嗎?我果然沒看錯你,你的心機真是讓我惡心。」
「不是這樣的。」惜月第一次這麼明顯地感到了胸口涌上來的不安和慌張,「我從未想過害她,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沈姑娘會突然落水,我沒有推她。少爺你信我,我真的沒有……」
「夠了。」慕容逸晨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厭惡,「小青還沒醒,我懶得和你辯駁。你若識相,就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免得我忍不住動手殺了你。」
惜月情急之下拉住了他,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那樣蒼白、慌亂的模樣,「少爺,你信我,信我一次好不好?」
慕容逸晨大力地抽出自己的手,離開得毫無眷戀。
看著他的身影,惜月彷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了去,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他不信她……
惜月望著天空,顯得茫然、無助。他從來都不肯信她,不是嗎?只是她沒有想到重新意識到這件事,竟然會是這麼痛苦的事。
慕容逸晨不是沒有看到跌坐在地的她,只是選擇忽視。除了生氣,更多的是還是懊惱。之前的假設全部被推翻了,她依然還是那個心機深沉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他在心底為她辯駿,對她不忍。
沈青身子骨好,次日就已經可以下床,跟個沒事人似的。慕容逸晨倒有些愧疚,畢竟是自己把她卷進來的,殷勤地扶她在長廊的欄桿旁坐下,「小心點。」
沈青忍不住抖了抖身子,甩去全身的雞皮疙瘩,「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待我吧,再這樣下去,我遲早會折壽。」
慕容逸晨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對你好也有話,真是難纏的丫頭。」
沈青覺得他這樣的態度就舒服多了,她一臉神秘地說道︰「怎麼樣,我這次給你的驚喜大不大?」
「什麼驚喜?」慕容逸晨有些模不著頭腦。
沈青白了他一眼,「當然是落水的事啊。怎麼樣?惜月有下堂求去嗎?」
慕容逸晨眉頭一皺,心一驚,「不要告訴我,這次落水事件是你謀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