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老爺也是一臉震驚,隨即停下了動作,有些不解,「月兒,你、你這是何苦?」
惜月強忍著疼痛,撤離慕容逸晨的身旁,撐起自己,呼吸因為身上的抽痛感而有些急促,「爹,不要生氣了,饒了他吧,他知錯了。
月兒知道您是為了月兒才會生這麼大的氣,可是月兒受不起的。這件事若您一定要責怪,就請怪在月兒身上吧。再怎麼說他也是您的兒子,再打下去,他會受不住的。爹,請看在月兒的面子上,饒了他吧。」
慕容老爺沉默了片刻,忿忿地扔掉軟鞭,嘆了一口氣,對著慕容逸晨說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如果你覺得今天的事是惜月向我告的狀,那你就真的太不了解她的為人了。看在惜月的面上,今日的事就算了。你給我去祠堂跪著,好好去向你女乃女乃反省反省。」
慕容逸晨沒說話,看著蒼白著臉被人扶走的惜月,他的心莫名地揪了起來。何況還從他爹口中知道自己對她的誤解,心緒更是有些復雜。
第5章(1)
夜幕低垂下來,人們經過一天的疲憊後,早早就躺上床慰藉自己的困倦。慕容逸晨就沒這麼好運了,他被他爹下令今晚得在祠堂里跪一夜。
這感覺還真是該死的熟悉!慕容逸晨想起以前自己不知道被爹罰跪在這祠堂中多少次了,沒想到他都已經離家五年了,這一回來,就跑到這里來「憶舊」了。
他背上皆是條條傷痕,現在血痕凝住,早已麻木了。他也懶得去管,干脆將蒲團並排放起來,將就著做床,趴在上面閉目養神。
爹也真狠,他傷成這樣,也不讓人請大夫來瞧瞧。對了,不知道有沒有派大夫去看看她?想起來他又不由得氣惱起來,明明是個弱不禁風的樣子,居然還逞能幫他挨鞭子。剛想著,慕容逸晨就听到了腳步聲,還沒睜開眼,就感受到了一個人輕手輕腳地進了祠堂,然後猶豫了一下才朝他身邊走來。
在鼻尖嗅到那股淡淡的、熟悉的馨香後,慕容逸晨就不急著睜眼了。
惜月在床上輾轉,久久無法入睡。一方面是因為背上的鞭傷在疼,另一方面終究還是放心不下那個一身傷,還被罰跪在祠堂的男人。
惜月知道她公公的脾氣,即使再心下不忍,在這氣頭上也絕抹不開面子讓人找大夫給慕容逸晨看傷的。她才挨了一鞭都覺得疼痛難忍,何況被打得皮開肉綻的他。于是她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拿起一旁的傷藥,趁著夜深人靜來了祠堂。
惜月看到慕容逸晨趴在蒲團之上,呼吸沉穩,似已入睡了的模樣,不由得松了一口氣。若他醒著,她倒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了。他睡著了,倒方便了她幫他上藥了。
她小心翼翼地將他身上的衣衫解開,與其說是衣衫,此時更像是沾了血的破布條。
其實要不是慕容逸晨故意仍由她擺弄,她豈能褪下他的衣衫?不得不說,此刻的慕容逸晨是不舍得睜開眼,他甚至有些懷念這種感覺。記得那年他為了她第一次與人打架受傷,她也是這樣瞞著眾人來祠堂偷偷幫他上藥。只是那時候,他對她的舉動是滿滿的感動,皮時卻是心情復雜。
費了一番工夫,惜月才將他身上的衣衫褪下,雖然她也疑惑為什麼他沒有醒來,但听著他始終平穩的呼吸聲,感到了些許的安心。只是剛安下的心,在瞧見他血肉模糊的後背時,頓時揪成了一團。
慕容逸晨感受著她的氣息,隱隱听見她死死壓抑在喉間的嗚咽聲。就在他忍不住想要轉身睜眼看她怎麼了的時候,他感覺到了自己背上滴落的一顆顆水珠。片刻,他才反應過來。
她在哭?是因為他身上的那些傷?就像五年前那樣,因為心疼他而為他落淚了嗎?要不是慕容逸晨的自制力好,此刻他的心里早有道聲音誘使著他將人帶入懷中安撫了。
須臾,他听見她強忍著抽泣的聲音,也感受到了她以十分輕柔的力度,在為他的每道傷口細細地上藥。
雖然閉著眼,慕容逸晨還是從她上藥的小心翼翼上清楚地感受到她的不舍和心疼。一時之間,慕容逸晨突然不那麼確信自己心中對她的否認和厭惡是否有那麼深了。
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她現在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什麼?他是不知道她在打什麼算盤,就像爹說的那樣,他或許真的不知道她的為人到底是怎樣的……
慕容逸晨到後來是真的睡著了的,就連惜月什麼時候離開的,他也不知道。等到他睜眼時,眼前映入的是沈青的面龐,他心里滿滿的失落感著實嚇了他自己一跳。
沈青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听說昨天你被你老爹打了?欸,給我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慕容逸晨懶得理她,「想听戲不會上茶樓去啊?」
沈青噗嗤一聲笑了,「這戲啊,我可早在你們家下人的嘴里听到了。听說,慕容少爺昨天演了一出美人救狗熊的戲碼?哈哈,堂堂的隱軍師也有這一天,真是笑死我了。」
慕容逸晨難得的有些面子掛不住,伸出手便開始向沈青的腰側進攻。那可是沈青的死穴,這丫頭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一件事,癢。
最近也是太縱容這丫頭了,都敢嘲笑起他來,「你不是愛笑嗎?我就讓你笑個夠。」
沈青笑得四仰八叉,絲毫不顧自己的形象,邊笑邊求饒,「不笑了、不笑了,住……哈哈,住手……」
正當兩人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突然傳來了一聲盤子碎裂在地的聲音。兩人側目一看,就見惜月盯著他們兩人;呆若木雞地站在門口。慕容逸晨一把推開沈青,看到惜月失了血色的臉,鐵青著臉掩飾著自己的尷尬。
誰知,惜月倒是先開口說道︰「對不起,我來得不是時候。」
不知為何,听到她的道歉後,慕容逸晨反而更加氣悶,唇邊勾勒出冰涼的笑,「既然知道自己打擾到我們,沒事就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惜月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棍一般,顯得有些呆滯,片刻後才愣愣地出聲,「好,我明白了。」而後失神落魄地轉身離開了。
慕容逸晨死死地盯著地面上狼藉的飯菜,胸口燃起火氣,久久不能回神。
沈青看了看他的神色,有些狀況外地開口,「呃,這算不算是計劃中的一部分?」
慕容逸晨收起情緒,冰冷的聲音傳來,「當然算。」
呃,既然算,那這一臉的煞氣又是什麼啊?沈青聰明地選擇沒有將疑問問出口。
惜月逃離了祠堂後,回到自己房里,滿腦子卻還是慕容逸晨和那個沈姑娘嬉鬧的畫面。她很久很久都沒有看到他對她那樣笑過了。她似乎越來越不能勸服自己,他說沈姑娘是他的心上人的這件事,只是為了氣她的一個惡劣玩笑。
惜月,你的從容呢?你的淡然呢?別忘了你答應過女乃女乃的事,即使再難過、再痛苦,你都不可以放棄,一定要撐下去。
心里傳來的聲音,讓惜月漸漸平靜了下來,她所執著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女乃女乃臨終的托付。她的自怨自艾也改變不了什麼,他的氣、他的怨,這些都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早在五年前他離開的那個時候她就知道了不是嗎?
只是,她真的覺得好疼,心的位置像有一把鈍刀,來回地拉扯著傷口,讓她不知道到底該怎麼止痛。
慕容逸晨百無聊賴地和沈青坐在水亭里,對送上來的茶點一點興致都沒有,任由沈青在一旁大快朵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