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敵再見到她時,充斥在胸腔中的那份激動。奈何天性使然,孟朗煜出口仍是有些冷漠的音調,「身子好了?」
听到他冷冷的關懷,顏菟寧不由感嘆人不可貌相,這烈王或許沒有看起來那麼冷然嘛。
她殊不知的是,烈王的關懷可不是這麼輕易許人的,關鍵只因為是她。
「我沒事了,所以今日特地上門來給烈王道謝,順便也為那日的巴掌道歉。」
孟朗煜听著她別扭的稱呼,眉頭一緊,「你叫我什麼?」
「烈王啊。有什麼不妥嗎?」
「隨便你。」總不能讓人家還像以前那樣叫他小扮哥吧。一時間,孟朗煜有些莫名的懊惱。
顏菟寧和孟朗煜對視了一會,心里滿滿覺得得慌。她只好低頭逗弄著兔子,卻听見他說︰「你還真是沒變。」
顏菟寧疑惑地抬頭,「烈王是什麼意思,怎麼說得好像和我很熟似的?」
看到她清澈的眼眸,一個想法在孟朗煜的腦海里浮現,這丫頭該不會壓根沒認出他來吧?更何況听百里郝雲那像伙說,她這些年根本就沒提起過那個小扮哥,莫不是她已然將他忘到腦後了吧?
「你不記得了?」
面對孟朗煜一言不發,緊盯著自己的模樣,真讓顏菟寧覺得她好像一只站在大灰狼面前的可憐小白兔,落得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境地,「記得什麼?」
「你……」孟朗煜此時就像被一盆涼水從頭頂淋下,一下子將他心里的那些歡喜澆滅,一點不剩。她竟敢將他忘記了?當年纏著他不放的丫頭,如今竟完全認不出他了?
當年他在山洞因為失血過多而陷入昏迷,卻仍隱隱在耳邊听到她帶著哭音的呼喚聲,她說她要找人來救他。他醒來的時候,果然沒有看到她的身影,手上還有她極其珍愛的玉兔子。
他當機立斷出洞去尋她,但事與願違,大概與她方向相反,沒找到她,竟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南轅大將孟楠。當年孟楠對在宮中受盡欺凌的他曾施以援手過,所以他一眼便將孟楠認了出來。
從孟楠口中,孟朗煜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原來毒後為了讓自己的兒子早登帝位,竟狠心毒害了年邁的老皇帝。誰知事與願違,她兒子福薄,受不了良心譴責,竟抑郁成疾,不久前一命嗚呼。即便如此,毒後仍把持朝政,將南轅搞得是民不聊生,于是幾個忠心老臣商量著要接回在外為質的先帝血脈。
毒後得知此事,便起了殺意,于是便派了殺手前來取他性命。但後面的事,想必毒後是怎麼都沒有料到的,他不僅沒死,還被孟楠他們找到了。
幾經猶豫下,孟朗煜答應和孟楠回南轅。他哪里知道顏菟寧後來又回去找過他,若他遲走一步,或許兩人還能踫上,這真是天意弄巧,緣分弄人。
顏菟寧更是覺得莫名其妙,為什麼這個烈王突然陰沉了臉,還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打量她?那眼神不像是討厭,當然也不是喜歡,更像是……埋怨?不過說起來也奇怪,他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顏菟寧抿著唇盯了他一會,終于忍不住,干脆開口詢問︰「我們見過嗎?」這話一出,她明顯感覺到這位烈王爺的整張臉都黑了。
孟朗煜滿腔的怒火燃起。很好,這下他確定這丫頭原來是將他忘得干干淨淨了。孟朗煜冷著一張臉拂袖而去,剩顏菟寧一個人茫然地站在原地和那只兔子兩兩相對無言。半晌,她道︰「難怪人家說烈王喜怒無常,還真是。」
她自顧自地得出結論,全然不知孟朗煜生氣的起因是她。
第4章(2)
幾日後。
今天是南轅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獵日。南轅國和北漠國很像,是馬背上打下的天下。
南轅先祖為不讓皇族子弟懶惰手腳,在這漸涼的秋季,總會舉辦幾次狩獵日,一則為了讓皇家子弟們能以此鍛煉身手,二則也是為了聯絡兄弟感情,所以每次狩獵都熱鬧異常。但顯然對狩獵這件事本身並不熱衷的人也大有人在,譬如……
斑台之上,歡聲笑語,好不熱鬧。孟傲絕因為顏如沁有孕,今日便沒有來,還把這什麼主持大局的重任交給了孟朗煜。
有什麼大局?不過是些阿諛奉承的人,藉此攀談,妄圖有升官發財的機會。
孟朗煜睨著周遭的一切,一手執杯,冷著臉倚在鋪了虎皮的太師椅上,很明顯的心情不好。
「王爺今日怎麼不下場?下官們還想一睹王爺狩獵的雄姿呢。」
「想必是王爺公務繁忙,身子勞乏了。王爺凡事親力親為,也要保養身子為是啊。」
「欸,我瞧王爺身子強健,必是不忍搶去眾人風頭,才不下場的。每年的狩獵,王爺可都是魁首。」
听著他們你一句、他一言的奉承話,讓原本就煩躁的孟朗煜火氣瀕臨爆發邊緣。
當初說會陪著他的小丫頭,現在連他站在她眼前都認不出來。口口聲聲的烈王,竟還沒有當初的小扮哥來得順耳。
「該死!」
一聲暴戾怒罵,讓在場眾人都趕緊俯身下跪,大氣不敢出一聲,生怕被這位烈王殿下拿來出氣。
孟朗煜回神,也懶得解釋自己生氣與他們無關,徑自起身離開。但突然視線中出現的兩道身影,讓孟朗煜本來寒若冰蟬的雙眸,如今多了幾分難得的興致勃勃,就像是野獸找到了獵物般的神色。他喃喃出聲道︰「自投羅網……」
見眾人都圍于高台的置戴獵場處,倒樂得顏菟寧和百里郝雲在不遠處的草場處,兩人獨處。
「百里大哥,你這幾日去哪了?」
聞言,百里郝雲面不改色,「去辦些私事,勞郡主掛心了。」
顏菟寧卻被勾起了好奇心,「你在南轅有私事?」
「呃……的確有些私事。」說是私事,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受罰去了。孟朗煜那個冷酷的男人,竟真的當天晚上就來找他算賬了。可憐他一身的傷,竟還陪著孟朗煜練了一晚上的劍,只因為他害孟朗煜的心頭寶貝險遭不測。
被那樣的男人愛上,真不知道是喜還是悲。百里郝雲看向顏菟寧,眼里不由得帶了幾分同情。
顏菟寧見他不願說,也不強迫了。到底是姑娘家,嘴里說是來湊熱鬧,卻對那些所謂的珍奇獵物毫無興趣,反倒對只兔子興致勃勃的。
「百里大哥,我瞧著這南轅別的不多,兔子倒是不少。對了,你知道嗎?那日我在烈王府上看到了一只兔子,長得可好了。你是沒瞧見……」顏菟寧挽袖提擺,絲毫沒有姑娘家的嬌矜。
倒是一旁的百里郝雲攔下她,「郡主見過烈王了?」
「對啊,怎麼了?」
「那您……郡主是否覺得烈王殿下有些眼熟?」百里郝雲小心翼翼地打探著,想著能否將功贖罪,少受些罪。
顏菟寧一臉驚訝,「你也這麼覺得啊?好奇怪,我也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他似的。」
「郡主好好想想,有沒有想起些什麼?」百里郝雲不死心地引導著。若不是主子吩咐,他恨不得立刻將當初的事全部說出來。他實實想不通,主子為何再三警告他不許多嘴。
顏菟寧歪著腦袋,苦想了半天,最後露齒一笑,「哎呀,算了,有什麼好想的。他是南轅人,我是北漠人,我以前從未來過南轅,怎麼見過他嘛。」
百里郝雲在心中吶喊,可孟朗煜去過北漠,你們倆還在一起待了好幾個月!像是很糾結的模樣,百里郝雲沉默了一會,再次開口,「郡主,我和您說……」突然聞見風中傳來的聲音,他神色一凜,一個側身,翻滾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