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想啊……」她認真地陷入漫長的思考,半晌後再回道︰「感想是有,但絕對不是想和你一起說季洋的壞話。」
「所以你的感想是什麼?」他忍住去按太陽穴的沖動,耐著性子再問。
「我還沒整理好我的感想,就是……覺得這里悶悶的。」在听完季洋敘述完他們的曾經後,白雪實在沒有想過該如何整理所謂的感想,她撫著心口,對藍海誠實又懇切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我想,這就是我想來這里的原因吧……二哥,我沒要和你一起說季洋的壞話,也沒有想特別說服你幫忙季洋的婚禮,我就只是放了自己一段長假,想來你這里走走看看以及學習……你覺得好嗎?」
藍海無言以對,瞪著她撫著心口的動作,心里那頭公牛依舊氣急敗壞的橫沖直撞,明明他還是因為听見季洋這個名字而躁郁憤怒,卻不知為何听見她說了一句覺得心口悶悶的,又開始唾棄起自己的無理取鬧以及小心眼。
他想起前些日子,她為季洋流過的淚、傷的心,那股想和季洋一較高下的驕傲迫使他沖動出口,「白雪,我問你,你覺得季洋好看還是我好看?」
「嗯……用花來比喻的話,你是水仙,季洋是一朵蓮。」她絞盡腦汁,像是個面對老師出考題、用心答題的好學生。
水仙?自戀、傲慢、愚笨……花語一一浮現,藍海突覺一陣頭暈目眩,他終于忍不住以指月復按揉泛疼的太陽穴,問得氣若游絲,「那我問你,我和季洋誰的花藝好?」
「你的風格粗獷大器,季洋的則是細膩優雅,各有所長與優點。」這題不用她深思,立刻回答。
藍海卻忿忿不平地指著她問︰「你根本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是問你,我和季洋誰比較好!」
她笑看他,無奈回道︰「二哥,你這問話其實也特不公平……畢竟我和季洋認識相處起碼超過五年了,而和你,頂多只有一面之緣再加上萍水相逢,你要我怎麼去比較你和季洋究竟誰好呢?目前為止,季洋在我心里,還是極好的那一個。」
她的一番話瞬間安穩了他內心掀起的風暴。
「所以,可不可以讓我待在你身邊學習一陣子,讓我熟悉了你之後,你再問我一次你與季洋究竟誰好,這樣對你來說是不是會比較公平一些?」她又將話題繞回原點,對于此行的目的有著相當性的執著與堅定。
她想要待在王者香,想要瞧瞧藍海那一身傳奇般的手藝,想要了解季洋與他的曾經,究竟存在或是遺留了多少傷痛來不及撫平?
白雪未曾細想過自己的多管閑事到底能產生何種影響,只是想起季洋神情中的落寞,她便明白自己無法袖手旁觀。
面對抿唇不語的藍海,白雪再次開口,鄭重詢問︰「二哥,你覺得這樣可好?」
被她說服得說不出話,雖然還是覺得心里不平衡,但滿月復怒火卻逐漸消弭,他沉靜的面容褪去倔強的倨傲,緩緩添上了頹靡的慵懶。
對于她的提議,他心底並不排斥,除去白雪與季洋是熟識的這層關系,她本身給予他的感覺是相當舒心愉悅的。
他喜歡白雪的笑容,那讓他覺得……很溫暖。
藍海濃黑的長睫下,是一雙烏黑炯亮的墨眸。「好,就讓你待在我身邊,看看你到最後究竟會給我什麼樣的答案。」
協議達成,白雪樂得向藍海討個擊掌。
藍海他……恨我,卻是深愛……深愛著水茉……
白雪明白藍海為何針對季洋,眼下她沉淪在藍海深邃的眼神時,不自覺也想起了季洋椎心痛楚說的這句話。
清晨五點天蒙蒙亮,白雪已抵達與藍海約定的地點等待,這里是一處私人宅邸,因位處偏遠郊區而分外幽靜,夏日晨曦尚來不及蘇醒,前方轉角處的街燈未熄,寧靜戶外隱約傳來啁啾鳥叫以及蟋蟀蟲鳴,交叉在夜與晨的沁涼空氣下,白雪就算再如何睡眠不足也覺得精神抖擻。
自從前天與藍海確認了彼此的工作搭配之後,他竟無消無息了整整一日,直到昨日下午才傳了一封訊息告知她今日工作的見習地點與時間還有穿著,接下來,再無其他,相當言簡意賅。
這和季洋的工作風格截然不同。
她心底想著,若是季洋,鐵定會將工作內容盡數告知,前叮嚀後囑咐,甚至還會為她規劃工作地點的極簡路線圖,叮嚀各處注意事項……心細如發的程度有時都讓她很想翻白眼。
她因自己的想法而微微彎了嘴角,就在這時,一輛清新綠意的面包車由小徑外緩緩駛近。
面包車停在她身邊,藍海由內將副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低喚,「白雪,上車。」
乍見到藍海比前日更頹廢的神色,白雪著實愣了三秒,直到听見藍海拿著手機與人對話,而私人宅邸的大門也因那通電話結束而開啟,她這才機靈的上車。
「早安,二哥。」她輕快地打著招呼。
「早。」他嗓子粗啞,像是一夜沒睡,在打檔繼續將車子駛入宅邸庭院後,他順勢伸手拎過準備好的早餐遞給她。「不知道你愛吃什麼,隨便買的,你將就吃吧。」
她接過袋子,往內瞧去有蛋餅、三明治、饅頭以及豆漿,捧在手心的溫度仍有些燙手,她不禁問︰「你吃了嗎?」
「你先吃,我還不餓。」他目光直視前方,面色微微緊繃。
第3章(2)
白雪跟著他的視線看向前方,只見面包車順著車道前進,兩旁是青蔥草坪,車道末端是一圓型廣場,廣場左前方停了三台價值不菲的進口轎車,正前方則是一棟三層樓高的主建築,右前方則是一個透明美麗的玻璃屋。
玻璃屋呈長方形直體,僅僅一層樓,三分之一僅覆頂蓋的室外置放幾個木造長桌與圓藝造景,而三分之二的室內因大片玻璃的透光,一室璀璨明亮,白雪尚來不及細看,藍海已將車子停妥。
當面包車停在玻璃屋前方時,她听見藍海微乎其微的一聲嘆息,不免將好奇的目光由玻璃屋投至他身上。
他以掌抹臉,試圖抹去滿臉掩不去的疲憊,察覺到她的探視,他偏頭直視她,嘴角微微一勾,「今天是場硬仗,要麻煩你多看照了。」
「所以我今天的工作是?」望著他嘴角的笑,她只正經的挺直背脊,怎麼也笑不出來。
此時車外走來一道身影,藍海的注意力很快移開,「你先在車上吃早餐,待會下車到玻璃屋里幫忙,我先下去。」意識到她想要跟著一起下車,他回頭,笑容里有著不容忽視的堅持。「吃飽,才有力氣幫忙我,要乖喔。」
嘴里準備說出的話硬生生被他壓下,白雪愣愣盯著藍海走下車,開啟後座車門,見他一一將滿車花器以及早已安插完成的花球搬出,她連忙取出早餐,有些狼吞虎咽地將早餐吃完後,便匆匆下車跟著他一起搬。
白雪有些不明白,若這個案子是場硬仗,為何……藍海只出動自己一人與她而已?王者香內的花藝師與助理人員相當多,若是多找幾個人手,想必能減輕不少負擔吧?
她小心翼翼拿起一籃香氛蠟燭,轉身欲跟隨他的步伐走入玻璃屋,抬首卻因玻璃屋屋檐滿滿垂落的粉色及白色紫藤花而止住了步伐。
罷才在車上還來不及細看,如此密集垂落的紫藤花瀑成為玻璃屋的一簾絢麗,一株株垂掛費時又費工,白雪目光挪向已身處于玻璃屋內的藍海,終于明白為何他看起來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