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凌雪只是當嘴壞,事實上心疼多過于責怪,但他得做做樣子,她才不會很快忘了教訓。
或許正因為她不是這個朝代的人,才會不知天高地厚,她說她生活的家鄉,連皇上都是百姓票選出來的,真正做到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皇上做的事需要讓百姓監督,他認為就是在那樣的環境下,她才會養成以為有理便可以走遍天下的習慣,殊不知在大雲朝,乃至整個中原,權勢才是最重要的,而皇權更是至高無上的,否則他如何動得了顧楠一家?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他只希望經過這次慘痛的教訓,她能牢牢記住這點,不要再對皇家權勢不以為然,不要再口口聲聲人人平等,不要再讓他提心吊膽,不要再說死了回家鄉的話……
「王妃,白夫人求見。」守的多兒敲了敲門說道。
秦肅兒推了推蕭凌雪。「我見見詠娘,你呢,先出去一會兒,我看你胡碴和熊貓眼都長出來了,肯定是為了照顧我沒好好休息吧?你去沐浴包衣用飯,也睡一會兒,我跟詠娘聊一聊。」
「別聊太久,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蕭凌雪蹙眉叮囑。
有時她月兌口說出他沒听過的「家鄉話」,他一定會仔細問明白是什麼意思,然後記在心里,久而久之,他也知道了不少,比如適才她說的熊貓眼。
秦肅兒一笑。「我知道,況且我現在也沒精神聊太久。」
蕭凌雪出去之後,換倪詠娘進來,一見到肅兒,她的眼淚便掉個不停。「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她真是內疚死了,就是為了替她剖月復取子,秦肅兒才會招來如此禍事,若只是牢獄之災便罷了,偏偏那顧芹心狠手辣,竟將好端端的人整了個半死不活,若是沒有及時找到蕭凌雪,恐怕如今要替秦肅兒收尸了。
「怎麼能怪你?」秦肅兒知道倪詠娘原就是個細膩感性的人,對她的遭遇當然會很自責,為了轉移倪詠娘的注意力,她促狹地笑道,「白大爺嚇到了吧?哈哈,我和凌雪這兩個皇親國戚住在他府里,他這個主人卻被蒙在鼓里,白大爺沒有怪你吧?」
倪詠娘破涕為笑。「何止夫君嚇壞了,整個府邸由上至下都嚇傻了,他們不知自個兒和親王、親王妃同住一個屋檐下,紛紛在想有沒有哪里怠慢了你們,怕會被降罪。」
秦肅兒越想越是莞爾。「本來想低調的,卻反而弄得人盡皆知,這就叫作人算不如天算。」
「肅兒……」倪詠娘頓了頓,終于說道︰「顧昕顧公子已經連續來三日了,求見你和翼親王,也不知是來代妹謝罪還是來求情,不過翼親王直接拒絕見他,還要他往後不準再來。」
「求情?」秦肅兒心里一跳。「難道蕭凌雪對顧芹怎麼了?」
她適才醒來還迷迷糊糊的,竟忘了這件事,照蕭凌雪的怒氣,扭斷顧芹的脖子都有可能。
倪詠娘搖了搖頭。「倒不是翼親王對她怎麼了,而是顧知府自己休了妻子,又和顧芹斷絕了父女關系。」
她將听來的說了一遍,而後嘆道︰「顧夫人的娘室得知她得罪的是皇親國戚,而且還是聖上的親弟,嚇得不敢收留她們母女,而顧知府也不許顧公子接濟母親和妹妹,如今她們母女倆就像是過街老鼠……」
秦肅兒笑了。
不愧是她的小阿飛,十分懂她的思維,讓顧芹坐牢或充為軍妓只會嚇得她魂飛魄散,保不定會嚇死或尋死,但讓她失去千金光環,淪為乞丐,更能叫她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只是,她有些遺憾,她堅信要救人的信條,卻落得如此結局,不免大大顛覆了她的中心思想。
倪詠娘又道︰「原本梁大人堅持要將顧芹法辦,是翼親王阻止的,他說讓她們母女流落街頭更合你的脾胃。」
秦肅兒真要忍不住仰天大笑了,有夫凌雪,夫復何求?
「那顧公子好像還不相信你是翼親王妃,一直在向周圍的人確認。」倪詠娘流水帳般的說道︰「還有啊,我那寡言的小叔子知道你是翼親王妃後,至今未曾開口說一句話,他似乎……似乎十分傾心于你,與那顧公子般,受到很大打擊。」
秦肅兒有些傻眼,白守軒傾心于她?
倪詠娘早料到秦肅兒會無感,她微笑道︰「你眼里只有翼親王一人,自然不會發現別人的感情。」
「這麼說來,我還挺有魅力的嘛!」秦肅兒眼楮都笑眯了。
第九章 出國外交(1)
秦肅兒做了半個月飯來張口的廢人,傷勢好了許多,而吳三接回的臂膀也確認無礙了,蕭凌雪便做好了回京的萬全準備,從京城來的寶船是皇上御用,特地到宜州來接他們回京,路上可以讓秦肅兒好好養傷。
斑大夫听聞消息,找上門來,向秦肅兒懇求道︰「絕非因為您是翼親王妃而想追隨,也絕對沒有別的企圖,在下只是一心想學習您的醫術,就算在您身邊當個醫僕也好……」
秦肅兒見他說話時臉色漲紅,覺得這害羞到家的男人實在老實得可愛。「你跟我去京城,那你的親人怎麼辦?你的父母、妻子、孩子也一塊兒去嗎?」
斑大夫回道︰「在下自便父母雙亡,拜在師父門下學習外傷醫術,前年師父也過世了,如今是孤家寡人一個,無牽無掛的,去哪里都成。」
秦肅兒點頭。「那好,你隨我回京,在惠仁堂坐堂,供吃住,有薪俸,更重要的是,只要你有心學,我的醫術定會無條件的傳授給你,只不過你萬萬不要再提拜我為師之事,我可受不起。」
此事敲定後,高大夫歡天喜地的回去收拾行裝,他連租賃的房子也退了,決心一輩子跟在秦肅兒身邊學習醫術。
出發之日很快到了,一行人的行李都上了馬車,白府上下都出來大陣仗的相送,蕭凌雪、秦肅兒等人正準備要啟程到碼頭時,一輛奢華的大馬車緩緩駛來,停在白府前,一名銀袍玉冠的男子下了馬車,眉眼均飛揚著喜色,正是那朱含玉,後面跟著下來的則是孟大夫。
朱含玉一眼便見到了秦兒,他也不管在場還有許多人,喜孜孜地來到她面前。「秦大夫。」
孟大夫慢了幾步,他恭敬施禮。「見過秦大夫。」
秦肅兒微感訝異。「朱公子?孟大夫?」
朱含玉含情脈脈地看著她。「秦大夫,你是否知道我會來,所以在此等我?」
秦肅兒失笑道︰「怎麼可能?我與你又無心電感應,怎知道你會來?」
朱含玉一愣。「心電感應?」
蕭凌雪狠狠的瞪了秦肅兒一眼,不悅全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秦肅兒連忙問道︰「朱公子怎麼來了?是否朱夫人有何不適?」
朱含玉一臉的笑意,帶著幾分討好說道︰「沒有沒有,我娘好得很,都是秦大夫的功勞,若不是秦大夫給我娘開刀,我娘這會兒不知道要痛成什麼樣子,幸好在船上遇到了秦大夫,這都是我娘的福氣……」
珊瑚在一旁不耐煩地打斷道︰「既然朱夫人好得很,那你來干麼?我們小姐不是說了,朱夫人有事才來這兒找人嗎?」
朱含玉又是一愣,本能回道︰「在下老早就想來拜訪秦大夫了,但因為家里有事,回了一趟慶州,昨日才到宜州,這不就立刻備好了禮來拜訪秦大夫。」
秦肅兒笑道︰「真是不巧,我正要離開宜州,現怕要辜負朱公子一片好意了。」
朱含玉十分錯愕。「你要走了?要去哪里?」
珊瑚不屑的道︰「我們家小姐要去哪里,關你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