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還有一個看來凶巴巴的青衣青年,雙手環胸的瞪著她。
一一打量後,她向杜縣令行禮,「民女參見大人。」
杜縣令礙于她身後的大長公主,不敢受她的禮,他還記得她身邊那丫頭拿著大長公主的令牌闖進後衙時還丟了一句,大長公主有令,要以見大長公主的規矩來招待她的主子。
所以,眼下這位貌美天仙的姑娘姓啥叫啥,他也不敢多問,略微側身避開這個禮後,才笑容滿面的開口,「這位姑娘,請你看看是不是站在你身旁的校尉夜闖你的房間?」
對著一個被采花賊夜襲的女子笑嘻嘻的問話,這樣對嗎?倪芳菲看杜縣令笑露白牙,她好無言,但她還是依言看向季睿麟。
季睿麟也直勾勾的看著她,黑眸神色凝重懾人,但她毫無懼色,抬頭看向高坐堂上的杜縣令,「民女想問大人,一旦抓到采花賊後,依大金律例該如何判處?」
「毀女子貞節與殺人無異,雖然姑娘得天佑,幸運躲過一劫,但婬賊其心可誅,在本官治理的縣城里,斷不容許此等敗類存在!」杜縣令說得慷慨激昂,「本官明白一旦罰太輕,就是縱容,那些婬賊便覺無所謂,所以,要一次就讓人印象深刻,在違法必究下,敬畏律法,不敢再犯。」
一席話教人熱血沸騰,圍觀百姓中有幾個激奮地拍手大喊,「就是個青天大老爺啊!」
就連坐在旁座的曾裕達也大聲附和,「好啊,真是青天大老爺,有杜大人如此的父母官,是我合知縣百姓之福啊!」
倪芳菲蹙眉,好奇曾裕達到底是什麼身分?顯然她的眼神讓杜縣令回了神,連忙介紹他是合知縣第一大富商,她所居民宅也是他的。
她明白的點點頭,視線不經意的一掃,竟見在公堂內看熱鬧的老百姓中,有一名年輕男子臉上正帶著不甘的怒火看著她,但見她看過來時,他又連忙低下頭。
而杜縣令被稱贊到一臉的得意自滿,閃動著精光的眼眸定視著季睿麟,話卻是對著倪芳菲說的,「所以,本官會判——斬立決!」
嘖嘖嘖,俊朗的校尉跟縣令結的梁子還真大,倪芳菲心想。
斬立決!圍觀百姓們議論紛紛。
「可惜了,那麼俊帥的校尉啊。」
「但那女子的確有傾城之貌,難怪校尉會起壞心思,只能說是紅顏禍水。」
「人家姑娘長得美也不成?分明該怪那校尉人面獸心!」
葉閎仁的表情變得難看,若到這個時候,他還听不出里面的問題,他就是白痴了!
避他什麼公堂,葉閎仁急急走到季睿麟身邊,用只有對方听得見的聲音說︰「這兩個家伙分明是要公報私仇,可里里外外這麼多張口,你哪說得清?我看我們要做好隨時殺出重圍的打算。」說完,他又瞪向倪芳菲,惡狠狠的說︰「這位姑娘,你一定要張大眼楮看清楚,你若敢亂指證,老子直接砍了你。」
倪芳菲看著眼前態度不善的青衣男子,心中了然,剛到公堂就見他凶巴巴的看著自己,配上那高大的身形、粗獷的面容,倒是頗駭人,看來是這位校尉的朋友,他眼中的關懷很明顯,看向她的眼神也夾帶怒火。
「你再敢這樣跟我家姑娘說話,我先拔你的舌頭!」
葉閎仁才一眨眼,一個清秀丫頭擋在倪芳菲跟前,冷冷的看著他。
葉閎仁這輩子還沒被人這麼叫囂過,而且還是個小丫頭,一下子竟呆住了。
杜縣令煩躁的要非相關人等退到一旁,但葉閎仁不動,海棠也不退,還是倪芳菲向海棠示意,她才退下去,季睿麟也向葉閎仁使個眼色,他才忿忿的站到一旁。
倪芳菲也注意到季睿麟看過來的眼神,但她沒理會,逕自仰頭直視縣令,「大人,民女確定罪犯不是這位大人。」
聞言,季睿麟跟葉閎仁都大大的松了口氣,圍觀的老百姓也有不少跟著吐了口長氣,不得不說人長得俊也是有好處的,容易取信于人。
但這不是杜縣令要听的答案,他蹙著眉,「姑娘莫要忌憚這兩人的官階身分,你只要說真話。」
「民女說的就是真話。」她強調。
杜縣令眼楮閃過一絲不滿,月兌口質問道︰「你家丫頭過來報案時不是說蒙面黑衣人嗎?你又沒看見臉,怎麼就確定不是他?」
「既然大人知道當夜闖進我房里的是蒙面黑衣人,我並未見到歹徒的臉,又為何要民女認人?您既是青天大老爺,就更不能冤枉人,還有這些人一個個看起來心虛又害怕,是有人逼他們誣陷校尉大人嗎?」她機智反問。
杜縣令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再看著那幾個跪在堂前臉色慘白的死老百姓,他臉都要黑了,他怒看另一邊他先前叫來交代一些話的衙役,該名衙役卻是一臉無奈。
他已經轉述大人的話給那位姑娘,說人證物證俱在,但犯人狡獪硬要她出面指認,所以請她務必配合大人讓婬賊伏法,怎麼知道她不照著做?
杜縣令這下騎虎難下,恨恨的看著堂下的倪芳菲,她背後有大長公主,就一定是什麼大家閨秀,此等名門女子不該是為了閨譽著想,想盡快將事情平息,而會選擇配合他的嗎?
倪芳菲勇敢直視,她可不是養在深閨的女子,她以夕顏娘子的身分在外經商,把沐芳軒經營得天下聞名,膽色並不遜于男子。
然而,她這話一出,老百姓們簡直炸開鍋了,人家受害者沒看見臉,縣令硬要她指認,這不是活生生的栽贓嗎?
季睿麟看著眼露狡黠的她,也忍俊不住的笑了。
「肅靜,肅靜!」
杜縣令火冒三丈,一下下驚棠木拍下,但根本制止不了議論聲,還是倪芳菲突然轉身面對觀看的百姓,嗓音清脆的說「我有辦法找到采花賊,讓他伏法」,頓時讓眾人安靜下來。
倪芳菲語調清晰的道來她隨身帶有一種特殊的香粉,那種香粉一旦沾上,身體發熱就會散發出香味,即使沐浴包衣後,那股香味仍然會因為皮膚溫熱隱隱散發而出,且七天不散,而那一晚,她就在采花賊身上撒了一把這種香粉。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甭說杜縣令不信,老百姓們也覺得不可思議。
季睿麟、葉閎仁倒是半信半疑,他們在外辦事也見過不少奇人異事。
「大人若不信,民女就抓真凶給大人看,實不相瞞,剛剛民女從外頭走進公堂時,就聞到那個味道,也就是說當日的采花賊就在現場,所以,為了慎重起見,也請公堂外圍觀的百姓們看看前後左右,別讓任何人離開。」倪芳菲侃侃說著。
此言一出,四周譁然,眾人也真的前後左右的看人。
杜縣令瞧她信心十足的樣子,突然有點不安,目光先是迅速的落在老百姓中的一張熟悉臉孔上,再掠過坐在堂下的曾裕達,就見他迅速眨了下眼,杜縣令明白的輕咳一聲,看著倪芳菲道︰「這等奇妙的香粉本官前所未聞,不可采信,與其讓姑娘胡亂指認,不如依照本官手中有的證據判案,姑娘就請回吧,這公堂之上,豈能容許不公不義……」
她臉色一變,「大人此言差矣,公堂就是求真相的地方,一旦胡亂嫁禍誣陷,好人受罪,壞人逃了,日後合知縣極可能還有女子與我遭受同罪,清白一失,一生盡毀,縣令大人不求真相,莫非要這縣城百姓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這一席話帶著威脅,公堂內外個個听得臉色丕變,杜縣令更是被說得臉色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