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難得,衛珩親自上門,誰敢不恭敬客氣?
走進大廳,楚槿四下張望,上官榮果然如處頭所言對花草特別喜愛,園子里花團錦簇,都已經過了中秋,滿院子的菊花依舊盛開,沒猜錯的話,榮王府里肯定有自己的暖房。在馬車上,衛珩已經知會過楚槿,大廳前方有一棵老茄冬,是府里最高的樹
為啥衛珩要提點這個?當然是因為宅站得高、看得遠,王府里若有什麼特別的事兒,老茄冬一定最為清楚。
等了一盞茶功夫,上官榮進了廳。
上官榮個子不高,身材略微富態,但皮膚白,兩頰上還帶著淡淡的紅暈。他五官可用明媚來形容,笑起來的時候,鳳眼帶上幾分勾引意味。
他穿著一襲淺紫長衫,身上玉佩、手釧、戒指戴了不少,三十幾歲的人沒有成熟男子的穩重,看起來反倒有幾分女相。
「榮王爺。」
「衛大人。」
兩人拱手為禮後入座,上官榮客氣道︰「衛大人今兒個怎麼有空上門?」
「王爺明白的……」話說一半,他掃了眼站在屋里伺候的人,上官榮會意,讓屋里頭伺候的人全都下去。
待下人離開後,衛珩對楚槿說︰「小槿,你不是喜歡植物?榮王府里旁的沒有,花草樹木多得很,出去看看唄。」
楚槿面有難色,猶豫著不肯出去。
衛珩皺起眉,口氣卻是異常溫和。「錯過這個機會,往後可沒這等好事了。」
楚槿看看榮王,再看看衛珩,最後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大廳。
上官榮看著兩人互動,再多瞄楚槿幾眼,心中忖度,此人面白無須、喉間無結,莫非是宮里的太監?
「衛大人,那位是……」上官榮指指楚槿。
衛珩沒等他把話說完,點點頭,默認。
上官榮心中微凜,臉色瞬間慘白,問︰「是皇上讓衛大人來的?莫非皇上懷疑本王?冤枉啊,衛大人也知道,本王從不摻和爭儲那種破事兒,而且這個事件里我還是受害者呢,也不知道誰跟本王有仇,潑本王髒水,竟說本王害死父皇!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本王這是招誰惹誰了?」
看他連聲喊冤,衛珩語帶安慰,「王爺想多了。」
「不然呢?旁的人都沒查,第一個就拿本王開鋤,若不是皇上心存懷疑,衛大人怎會親上榮王府。」他口氣里有幾分抱怨。
「沐王遇伏一事,皇上命下官徹查,既然要查,便不能厚此薄彼,否則讓某人誤以為我手中握有證據,行事更加謹慎小心,那要到何時才能破案?」衛珩意有所指。
這意思是打算從最不可能的人先查起,借此麻痹真凶?上官榮听到這里,心情放松,臉上重拾笑容。
上官謙命衛珩限期破案,難怪衛珩要耍這個心眼,此事確實困難重重,何況事發至今已過多日,現在才來找證據未免太遲,就算有也早就被抹去,到最後還不是和楚家慘案一樣只能找人頂罪。
當時衛珩可以找到代罪羔羊,這回肯定也一樣,早就選好對象,只等著張羅出證據,呈上御案。
那麼誰會是那個代罪羔羊?
上官沐一事,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上官健身上,畢竟當年他和上官謙勢同水火,而上官謙生性多疑,對上官健也有諸多不滿,恐怕早已磨刀霍霍,等著上官健的頸上頭顱。
至于證據嘛……上官榮暗忖,該滅口的都滅了,現在他還能送上什麼證據讓衛珩早早結束此事?
他在內心暗罵上官沐的運氣怎就這麼好,十幾撥人馬都滅不了他,讓他平平安安回到京城,到上官謙跟前告狀,如今不但可以長留京城建立人脈,還打消了上官謙的疑心,把矛頭對準其他手足,害得他這段時日以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怕被人抓了個首尾。
算了,他還是回頭問問謀士,該怎麼「襄助」衛珩一把。
「說到這個,本王很好奇,衛大人怎會恰好救下八皇弟?」
「哪是我救下的,王爺誤會了……」
大廳里,兩只狐狸正在爾虞我詐、勾心斗角,想盡辦法以套話的時候,楚槿裝出滿臉不豫,怒氣沖沖地走進園子里。
眼看有人遠遠跟著,卻因忌憚她的身分而不敢靠得太近,楚槿微微一笑,低頭捧起盛開的富貴菊,低聲問︰「能不能告訴我,榮王是個怎樣的人?」
盎貴菊輕哼一聲,口氣不屑地說了句,「虛偽的人?」
「虛偽?怎麼回事,說來听听。」
「每回有客人來,他都吹噓自己擅長種花,還說他特別喜歡菊花,才怪,咱們在這里待上幾個月了,他可從來沒有多看一眼。」
「不虧啦,後院的正妻、小妾通房,一整年都還得不到王爺的一個眼神呢。」旁邊的萬壽菊笑了聲。
「你連這個都知道?」楚槿訝問。
「喏,後面那幾株鶴望蘭就是從後院搬過來的。」
「嘻嘻……」鶴望蘭低低笑著說︰「那些姨娘小妾們私底下常說王爺不舉呢。」
不舉?太刺激了,楚槿的小臉紅透。「別胡說,榮王明明育有一子一女」
「那是年輕時生的,有子嗣之後王爺就恣意取樂啦,你轉頭瞧瞧那些高大威猛的侍衛。」
楚槿依言轉頭,嗯,一個個身材魁梧、鶴立雞群。「看見了,怎樣?」
鶴望蘭莫測高深地說︰「那些才是他的心上人。」
楚槿倒抽口氣,這個消息更刺激,意思是榮王有斷袖之癖?
「確定?」
「確定,我們可都是在暖房里待過的,榮王府的暖房蓋得多富麗堂皇啊,里頭的楠木大床雕刻得多繁復啊,不是我說大話,滿京城要找出第二張可不容易。」
「暖房里放楠木大床?我沒听錯吧?」楚槿掏掏耳朵,誰會把床擺在暖房里?
「沒听錯,榮王府的暖房不是用來養花的,而是王爺怡情養『性』的地方。」萬壽菊們咯咯咯笑得歡,恨不得再往精彩里說。
太勁爆了,她怎麼也沒想到會挖出這等秘事。
「偷偷告訴你哦,王爺最近的新歡是個深目高鼻的俊俏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大錦人。」蛇鞭菊不甘寂寞,加入八卦行列。
「什麼新歡,明明是舊愛,他們兩人來往至少有十年之久。」這次的重點溝通對象——老茄冬搖搖枝椏說道。
「是府里的是異國奴才?!」楚槿問。
「不是奴才,人家氣勢非凡、相貌堂堂,身分肯定不比榮王低。」鶴望蘭插話。
蛇鞭菊接著說︰「那人每年都會來一兩回,總會住上一、兩個月。」
氣勢非凡、相貌堂堂?這話引起楚槿注意。「現在……他還在府里?」
鶴望蘭回答,「不曉得,我們已經離開暖房很久了。」
老茄冬輕咳兩聲,佔著身高優勢,滿王府就它看得最遠最清楚,它道︰「在的,這回已經待了將近兩個月,昨兒個說要離開,王爺硬留對方多待幾天。」
「他住在暖房里?」
「不,後院的園林里有座高聳的假山,假山里頭有間房,他就住在那里。」
楚槿很激動,她不確定這是不是正確線索,但肯定是個能引起衛珩關注的大八卦,日後有需要的話,說不定還能拿來利用。
走到老茄冬跟前,楚槿背著窺探的人,低聲問︰「王爺經常和外面的人往來嗎?」
「對,經常設宴邀請朝中大臣,百官們對王爺多有好感,但兩個多月前突然停了。」
兩個多月前?那不就是上官沐從封地出發之前嗎?楚槿擰眉。
這時有人尋來,說衛珩要離開了,請她回去。
楚槿點點頭,裝出一副郁悶的表情回到大廳,向上官榮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