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光盤片是我給的?」湯書毅問。
「查出光盤片是你給的,這部分反倒容易,我調閱實驗室當天的監視影像,雖然你戴了鴨舌帽,但監視系統拍到你的側臉很清晰,放大後,我認出是你。幾年前慶功宴上你跟清清攀談,蘇菲亞過世前幾天,你也去探望過她,我對你印象非常深刻。
「後來我托人拿到你的聲音檔,請人做了聲紋比對,確定光盤片里的聲音是你。我不能理解的是,你為什麼這麼做?後來出你父親是幕後金主,我把事情再回想一次,多少理解了你的想法。」
「唐旭初,我不後悔當年給你那份光盤片。」
唐旭初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我知道你不後悔。」
「我真的愛清清。」湯書毅說。
「我知道你真的愛清清。」唐旭初點點頭。
「如果清清答應求婚,我希望你別告訴清清光盤片的事。」
「我答應你,這件事我會當成永遠的秘密。」
湯書毅怔愣好幾秒,他沒料到唐旭初會答應得如此干脆。其實他大可以抓住這個把柄,告訴清清,這樣清清大概永遠不會再回到自己身邊……
「謝謝你。」湯書毅最後說了這三個字。
「是我要謝謝你。這幾年有你照顧清清,謝謝你;你給蘇菲亞那些資料,謝謝你。身為局外人,你看得比我們清楚,你的想法沒有錯,追求永生能力,其實根本是錯誤的。
「這幾年我看見了許多在戰爭中受傷的軍人、平民、兒童……感觸良多。你的想法是對的,你告訴蘇菲亞,永生能力根本不該被找到,一點都沒有錯。
「人類制造了太多紛亂,生老病死本就理所當然,我們不該妄想成為上帝,因為我們沒有上帝的品格。」
「我父親……從來沒有傷害你的意思……」湯書毅說,「他對你母親,確實是真心的。」
「我知道。你跟你父親某些方面十分相似,你放心,我也希望我母親幸福,有一個真心實意對她好的人,能陪她過剩下的人生,我別無所求。我看得出來你父親真心對我母親好,所以我什麼都不會說。」
湯書毅感激地看著唐旭初,又說了一次,「謝謝你。」
「清清知道醫院是你為她成立的嗎?」唐旭初問。
湯書毅又一回驚訝了,「你怎麼知道?」
「不難猜,清清告訴我那天你問了她以後想做什麼,她告訴你,她想成為一個醫生。後來蘇菲亞去世,醫院便在那一年成立,延攬了實驗室中具有醫師資格的成員,將清清熟悉的生活圈從芝加哥搬到加州。你不希望她孤單,卻也不希望她繼續待在充滿回憶的地方忘不了過去……我的推論正確嗎?」
湯書毅沉默以對,唐旭初洞若觀火,將他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你為清清付出了很多。」唐旭初語重心長地說。
面對湯書毅,他的心情極為矛盾,這世上用嘴說愛的人多不勝數,而能真正用時間、用生命付出愛的人,如鳳毛鱗角極稀少。
因而,真愛可貴,總使看見的人不忍輕賤。他敬重湯書毅對清清的付出,卻也無法忽略自己心里的醋意,他嫉妒湯書毅能與清清共同生活這麼多年,陪清清從青澀月兌變為成熟……
兩人相對沉默了片刻,湯書毅起身,道︰「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唐旭初點了點頭,「慢走,不送。」
房門被關上,又是一室沉默,唐旭初抹了一把臉,低嘆一聲,他站起來,收拾了兩個玻璃杯,卻收拾不了心里的失落與煩躁。
冰箱里,有新鮮的蔬果,冷凍庫里,躺了六片真空包裝牛排。冷藏室格架上,站了一瓶未開封的鮮女乃、兩瓶柳橙汁,架子上還有一盒蔓越莓慕斯。
蘇清清看著冰箱里的食物,先吸氣吐氣一回後,才將冰箱關上。
不需猜測也知道,那些食物是湯書毅準備的。
她打開水龍頭,裝了一杯水,喝掉一半,靠在流理台邊,被她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響鈴震動,走過去看來電顯示,是唐旭初。
她拿起手機按下通話鍵,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清清,我剛打電話問過中介了,你要準備的東西,我會傳到你手機,明天一早中介會跟你聯絡,你把能給他的資料先給他,不能的再找時間再補上。」
「好,我知道了。」蘇清清說,「謝謝你。」
「我們之間,不需說謝謝。先這樣,你忙,再連絡。」
「嗯,再連絡。」蘇清清低聲應,極快切斷通話,她怕自己猶豫不舍,倒不如對自己絕情些,切斷通話像是切斷心底最後一分念想。
望著回到桌面的手機螢幕,她不爭氣地紅了眼眶,覺得很難受、覺得吸不到足夠氧氣,放在桌面的手機又一次震動鈴響,來電的人是湯書毅,她接了電話。
「清清,我在門外,方不方便進屋里去?」湯書毅聲音傳來。
蘇清清揉了揉眉心,語氣有些無奈,「我們很久沒這樣見外了……你沒帶鑰匙嗎?」
「帶了,但不確定是不是還有資格使用手里的鑰匙。」
她沉默一瞬,說︰「進來吧,我在餐廳。」她听見大門門鎖被鑰匙轉開的聲音。
沒多久,湯書毅走進餐廳,看見她端了半杯水,站在餐桌前出神。
「你還好嗎?」
蘇清清看向他,微微一笑說︰「我很好。」
湯書毅走到她面前,將她家門的鑰匙串放在餐桌上,然後從口袋拿出一個純白方型戒指盒,打開,盒子里是一枚三克拉心形切割粉鑽。
「去年聖誕節前一周,我們一起逛街買聖誕禮物,經過珠寶店的玻璃櫥窗,這枚戒指你多看了兩眼,我問什麼時候才能為你買下這枚戒指,你笑著說,等哪一天你能笑著對我說我愛你的時候,這枚戒指,其實去年聖誕過後我就買下了。」
她記得那天天氣特別好,日光燦燦,街上充滿了過節氣氛,人來人往的,入耳的盡是節慶的歡樂音樂,走在街上的人們,手上不免提著大包小包的禮物,那是去年的事。
記憶的顏色鮮銫奪目,她望著那枚戒指,想起當時,她牽著湯書毅的手,臉上的笑真心實意,當時她確實想著,也許等哪天她能笑著對湯書毅說我愛你,那麼就在一起過一輩子……
湯書毅的聲音又輕輕揚起,在寂靜得有些讓人難受的空間里,他的聲音一貫溫柔。
「我知道很多外在、表面的事情,你都不在乎,浪漫求婚儀式、新鮮漂亮的花束,搭上悠揚樂音……如果可以,我真想給你一場不同凡響的求婚,但我不想你尷尬,不想讓你在眾目睽睽下感覺為難。在我無法確定你是不是願意嫁給我的情況下,今天我一個人來,帶了這枚戒指、你家鑰匙。
「我想我們之間,你應該有答案了,如果你願意嫁給我,請戴上這枚戒指,我會絞盡腦汁,補你一個最浪漫的求婚驚喜。你若不願意,這枚戒指、你家的鑰匙,請你一並收下,這枚戒指原就是為你買的。三天時間,夠不夠你考慮清楚,給我們一個答案?」
蘇清清沒有答話,低頭盯著戒指,湯書毅將戒指盒蓋上,放到餐桌,與鑰匙並排。
「這三天,我不打擾你,我請亞力幫你排了假,三天之後,不管你的答案是什麼,你都得回來工作了。希望三天後,我能看見你手上戴了這枚戒指,你若不戴,我就明白你的答案。」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蘇清清低語。
「我知道,所以什麼都不必說,用行動讓我明白你的答案就可以。清清,不管你的答案是什麼,在我心里,你都是最重要的人,我還是會關心你、還是愛你,你只要記住這點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