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大山夫婦送了忠義侯出門,眼見他們一隊人馬走遠,夫妻兩個不等說話,就有等得心急的鄰居圍了上來。
「這是哪里來提親的?真是京城的?」
「對啊,方才還說是侯府?」
劉氏極力想要壓下嘴角扯起的弧度,但這麼大的喜事,她又怎麼能不歡喜。
「是啊,周府里的那位隋少爺,是京城忠義侯府的長子,如今又被皇上封了安國伯,今日上門的就是忠義侯,特意來替長子提親,要娶我們家瑤瑤過門做正妻。」
「什麼?那瑤瑤以後就是安國伯夫人了?」
「哎呀,這可是大喜事啊。」
「是啊、是啊,任家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眾人哄然議論出聲,個個都是與有榮焉的模樣,興奮的摩拳擦掌,恨不得任瑤瑤是他們家的姑娘才好。
劉氏心急,應付了兩句就跑去了女兒房里。
「瑤瑤,真是太好了。」
任瑤瑤被娘親死死抱在懷里,心頭也是有些泛酸,「娘,我就要嫁了嗎?」
「對,嫁了,娘要把你風風光光的嫁進侯府,以後你就是安國伯夫人了,嗚嗚,就是貴人了,不要像娘一樣,嗚嗚,受苦……」
劉氏喜極而泣,想起從前,心里五味雜陳,只覺得長女有如今的福氣,之前就是吃了多少苦都值得了。
「娘,您放心,我會好好的」
「嗯,娘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咱們家這個樣子幫不上你什麼,嫁妝也沒有多少,但娘不擔心你,我閨女是個有大能耐的。」
不說任家這里如何歡喜,就說忠義侯一回到周府,就見到兒子等在門口,惹得他瞪眼楮罵了一句,「沒出息!」
隋風舟難得紅了臉,卻是不肯避開,倒是讓忠義侯看得心頭有些歡喜。這個兒子自小就像大人一般冷靜,如今這個樣子,倒是有些愣頭小伙子的模樣了。
「放心,任家同意了,明日就讓媒人送禮去吧,成親日期也訂好了,臘月初八,雖然是一年中極寒的日子,但寒極生暖……」
忠義侯還要顯擺一下自己的英明決策,結果見到兒子轉身就走,不禁惱得嗔道︰「欸,欸,你這是去哪里?」
「準備禮物。」
忠義侯吹胡子瞪眼楮,嘆氣道︰「隋家這是娶媳婦嗎,怎麼好像把兒子搭進去了?」
苞在他身後的親衛忍不住都是偷笑不已,心頭卻皆為這破冰和好的父子歡喜。
第十七章 分宗請香火(1)
若說如今塞安縣里,有什麼大消息,那絕對不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少爺給哪個清信兒贖了身,也不是某個大家小姐看中了哪個窮秀才。
而是周府那位來自京城忠義侯府的大少爺看中燒餅西施了!並且媒人已經上過門,燒餅西施以後是侯府明媒正娶的長子嫡妻,不是什麼通房妾室。
這才是最讓人震驚的地方,小門小戶人家,若有個閨女送到大戶人家里做丫鬟都是運氣好的,若是被老爺少爺拉上床,得個一男半女也是一家人的活路。
沒想到這位燒餅西施、拋頭露面的農家女,居然爬上了這樣的高位,真是讓男人們驚奇得掉了眼珠兒,女人們嫉妒得扯碎帕子。
世上總有那麼一些見不得別人好的人,于是,緊接著城里城外又傳出了各種版本的流言,無非是燒餅西施如何勾引迷惑了侯府大少爺,如何每日翻牆進去約會,如何在燒餅里下了情蠱,總之,五花八門,讓人听了後能噴一地茶水。
就在這樣的時候,京城又有人馬趕來,金黃色的聖旨一拿出來,讓所有人跪倒在地。
忠義侯府長子,直接躍升為伯爺,而且封號居然是「安國」兩字,這爵位可太貴重了。
于是,燒餅西施從侯府的長子嫡妻直接榮升為安國伯夫人。
整個塞安縣都像灶上熊熊沸騰的鐵鍋水,徹底熱鬧了。
而這口鐵鍋里翻騰得最厲害的,就數任家村了。
任氏族人簡直難以置信,雖然先前因為新式演算法的事,隋風舟特意上門送了銀子,很有些維護任瑤瑤的傾向,但眾人想著以隋家的門第,都覺得多心多慮了,任家就算在十里八鄉也算大族,又有任大義這個秀才撐門面,但同隋家一比,簡直是燕雀和鴻鵠一般,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隋家若是要任家一個閨女做小妾,任家都會屁顛顛的送個最漂亮的過去,沒想到如今任瑤瑤居然成了侯府嫡妻、安國伯夫人,這簡直是祖墳冒了青煙的榮趨,是天上掉了餡餅的驚喜啊!
以後,任家就是侯府的姻親,平起平坐,孩子們讀書仕途,甚至嫁娶都會有莫大好處。
任家村當即就開了個宗族大會,琢磨著要給任瑤瑤添些嫁妝。
再說任家老宅听到這個消息,馮氏氣得咬牙切齒,她家秀秀嬌養長大,如花似玉,怎麼就找不到這樣的好郎君,反倒是任瑤瑤那個死丫頭攀上了這麼一棵大樹。
陳氏也是恨恨罵道︰「死丫頭,不知道使了什麼妖法才得了這好處,以後有她倒霉的時候。」
任大義卻是歡喜得直拍手,「哎呀,這可是好事啊,有了侯府做姻親,以後我去京城就能在侯府落腳了,憑借侯府的勢力,誰敢為難我?必定是金榜題名,授官外放太容易了!」
听到這話,馮氏和陳氏才算回過味來。
「那豈不是說,我以後也是侯府的老太君了?」陳氏指著自己的鼻子,眼底的算計,即便眼皮再厚也擋不住。
馮氏更是喜上眉梢,笑道︰「這可是正經親戚,以後真該多走動,到時候咱們秀秀也能嫁個好人家。」
任全更是笑得歡快,嚷道︰「娘,還有我啊,給我娶個官家小姐!」
「好,好,娘記著呢。」
這一家人說得熱鬧,好似根本就忘記了任大山一家早就同他們劃清了界限。
劉氏雖然當著閨女的面,就差拍胸脯保證把她風光嫁出去,但背地里數起家里不多的銀錢,就不禁犯了愁。
盡避燒餅攤子還算賺錢,但一家人吃用,輝哥兒讀書,花費著實不少,更何況先前拿給任大義的那筆銀子……
「都怪你,軟面一團,瑤瑤費心賺銀子,你就敗家,生生填了老宅那個大坑。如今瑤瑤要出嫁,到底拿什麼給她置辦嫁妝?那可是候府啊,瑤瑤要做安國伯夫人,沒有一副好嫁妝,讓她怎麼在隋家挺起腰桿子做人?」
任大山也是愁眉不展,听到媳婦兒這麼說,更是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要不然我再去找份雜活兒做?」
「你可算了吧,你如今是伯爺的岳父,誰敢雇你?就是雇了你干活兒,也夠給閨女丟臉的!」
劉氏真是急了,幾句話擠對得任大山差點要跳河。
正是這樣的時候,任家的院門就被拍響了,輝哥兒中午剛剛放學回來,听到聲音就開了門,劉氏想要攔阻也是來不及。
于是,陳氏帶著任大山一家,就那麼擺出一張有些僵硬的笑臉走了進來。
「哎呀,大山,你真是太不懂事了,瑤瑤嫁進侯府,這麼大的事不告訴別人就罷了,怎麼把自家人都瞞著?」任大義臉皮真是夠厚的,第一個開口就埋怨起來,一副教訓弟弟的好兄長模樣。
馮氏夫唱婦隨,也是笑得討好,「就是啊,這樣大事總要自家人幫忙張羅。瑤瑤的嫁妝可準備好了?若是不夠,我明日就把秀秀的嫁妝挪來一半。秀秀可是瑤瑤的親姊妹,以後瑤瑤怎麼樣也要多關照一下。」
陳氏霸道蠻橫了一輩子,還是拉不下臉面,一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罵道︰「傻站著干什麼?還不上茶水點心!也不知道雇輛車去接,害得我們走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