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入座,二樓的雅間傳來調侃聲——
「見妹忘友,見色忘義,我記得有人請我來喝酒的,怎麼一進城一個個都不見人影,獨留我一人飲茶……」
淒涼呀!
無處話淒楚。
陳達生、蕭景峰、周璟生三人原本相約要到碧月居一醉,揚言不醉不歸,要一次喝個痛快。
營區禁酒,嚴防酒後鬧事,因此想喝酒就得進城喝,這是規定,凡是陳家軍者必定遵從。
誰知入了城後,在前往碧月居的路上,耳力好的陳達生就听見陳玉蓮尖銳的聲音,知道她有可能又鬧事了,連忙向其它兩人告罪,說他先去處理一下家務事,讓他們稍候。
又過了一會兒,蕭景峰也進去了,亦是去處理家務事。
天生麗質、美人風姿的周璟玉可沒等人的耐心,見人久久未出,他索性到附近的茶樓坐坐,免得成為眾所圍觀的「奇珍異獸」,他天人般的姿容到哪兒都引起側目,無可阻擋。
誰知這一坐就是老半天,當然那兩個男人都把他忘了,一個回家訓妹,一個護著妻兒,他成了落單的那個人。
正覺無趣要離開的周璟玉眼角一睨,頓時若有所思的笑了,守株待兔不就用上了,有趣的來了。
「周神醫。」一見到人,蕭景峰面露尷尬。
「想起來落了什麼了?」周璟玉取笑。
蕭景峰干笑的放下兒女,讓他們行禮問好。
「我是真給忘了,忘記我們是一起進城的,多有抱歉。」
「周叔叔好。」霜明好奇的看著美人。
「周叔叔好。」霜真細語輕輕。
睡醒的月姐兒揉揉眼楮,一瞧見周璟玉竟然興奮的大叫,「美人!」
「美人?」周璟玉眉頭一抽,凶狠的笑看孩子的爹。
「不是我教她的,不要問我。」蕭景峰在心里暗笑,老用藥人眼神看他們的周神醫也有有氣難出的一天。
「不是你?」他便又看向孩子的娘。
當娘的比較鎮靜,不受美色所惑。「是我,美的事物要欣賞,美人養眼,多多益善,心情愉快。」
「你覺得我美?」他笑著一勾眉,十分撩人,但眼底沒有一絲暖意,冷得有如凝晶的雪花。
美得不真實。
「你覺得你不美嗎?」她反問。
他一怔,低低經笑。「有意思。」
「美在每個人的心中有不同的定義,佛祖看蓮花,祂說它美,花若凋謝,難道就不美了?凡人看蓮花,想的是何時結蓮子,何時能賣蓮子、吃蓮子,這又俗了嗎?」
人生百態,只在當下。
「蕭二郎,這女人你讓不讓?」難得有個合他胃口的,不試試就放棄,心里過不去。
冷不防被這樣一問,蕭景峰有些錯愕,隨即明白他是認真的,語氣堅定的回道︰「不讓,我的。」
「呵……不讓就不讓,何必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本神醫像會強搶民婦嗎?」這男人的心眼真小。
「會。」他根本就是個陰陽怪氣的人,為人行事隨心所欲,不受道德規範,沒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蕭景峰記憶猶新,自己為救陳戎將軍而中了一箭後,生命垂危,周神醫用藥弄醒他,問他要不要成為他的藥人,反正都要死了,不如貢獻他的軀殼來試藥,說不定能多活幾天。
為了不成為藥人,他努力的活著,無功而返的周神醫氣得幾天不理人,還說他們不懂藥人真正的價值。
聞言,周璟玉氣笑了。「蕭二郎,你沒腦子嗎?」
「我有。」他敲敲硬邦邦的腦殼。
「擺著好看的是吧!無腦已久了。」他也就異與常人的清奇骨骼稍有看頭,其它乏善可陳。
周璟玉的嫌棄全寫在臉上,毫不遮掩。
沒有因為他的奚落而發怒的蕭景峰抱著兒子、女兒坐好,自個兒再倒了杯茶遞給一旁的妻子。
「和你一個心思轉七、八個彎相比,我的確實在多了,踏實本分,不出麼蛾子。」
「啐!長腦了。」會諷刺人了。
「本來就在。」腦子長在脖子上頭。
周璟玉眸心一眯,「你在嘲笑我嗎?」
他無奈的一嘆。「我是指出事實。」
「我覺得你很樂。」讓人看了不爽快。
「你看到我笑了嗎?」他不樂,還非常提防,這個太熱衷醫理的魔人已經走火入魔了,看誰都是極品藥人。
听著兩人毫無養分的對答,李景兒忍不住笑出聲。
他們就像兩個搶糖吃的孩子,明明不想把糖讓出去,偏說對方不適合吃糖,借著各種說詞說服對方。
可看似無意義的言語卻能听出其中深厚的交情,一來一往不傷和氣,只激起一點火花,分寸拿捏得恰到其處,有點小火氣,又不到撕破臉的地步,友誼長存。
「女人,你笑什麼?」笑得人心煩。
「景娘,你在笑什麼?」她笑得真好看。
周璟玉和蕭景峰異口同聲的問,一問完同時訝然的互視一眼,評估這廝在想什麼?
「你們的感情真好。」真叫人羨慕。
她的工作伙伴大多是男人,少有閨蜜。
「誰跟他感情——」
「我們有感情?」
周璟玉的不快,蕭景峰的狐疑,兩人的神情大大的取悅了正悶著的李景兒,她放聲大笑。
「你們兩個太……太有趣了……」在現代叫悶騷,內心熱如火,面上冷若冰霜。
「哪里有趣,一點也看不出來。」原本想找樂子卻反遭揶揄,周璟玉傲嬌的小性子又發作了。
「你是面冷心熱,他是呆頭鵝,南轅北轍的兩個人還能湊在一起不容易。」她本來想說磁石,可一正一反才會互相吸引,同性相吸違反自然定律。
「蕭二郎,你是呆頭鵝。」他樂了。
「呆就呆,起碼我有兒有女,好事成雙。」景娘答應二嫁于他,他現在心情好得很,不跟人計較。
「哼!」子女在側神氣什麼,他是不要,要不憑他的醫術,一年百子不是難事,不用干那檔子事也能懷孕生子。
周璟玉是醫理上的怪醫,醫病也制毒,對雲南的蠱非常感興趣,甚至學苗人養蠱,養了好幾種。
其中有種蠱叫鴛鴦蠱,是一對雌雄,先養在男子的精囊中,然後雌蠱爬出體外,進入女子的子宮,該女便會懷有身孕。
說起來駭人听聞,他還真試過了,在一名戰俘身上種蠱,而後將雌蠱放入某位對他窮追不舍的大家千金體內,不久那名女子真的有孕在身,為此該女子被送到鄉下莊子待產,生下一個輪廓深的異族男嬰,最後女子遠嫁五旬老翁為繼室。
周璟玉的想法實在叫人不敢領教,他居然把男嬰送回戰俘的族人手中,繼承那戰俘的所有資產。
「霜明,霜真,想吃什麼,紅豆蒸糕還是如意卷,金絲燒麥也不錯。」一盤碟子就四塊,蕭景峰先給了妻子一塊,再依大小分給三個兒女,每人面前都有個盛糕的空盤子。
「蕭二郎,你問過我這個主人了沒有?」他還真隨意。
「美人,吃糕。」
月姐兒像個風流成性的登徒子,調戲了貌美如花的玉公子,一塊芙蓉蛋卷就往人家嘴里塞。
當爹娘的愣住了。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被塞的人也愣住了。
餅了一會兒,這對無良父母爆笑出聲,公子臉黑了一半,把爬到他身上的女娃撥下去,她又蝸牛爬樹的往上爬,沾滿蛋屑的小手在銀絲錦袍上落下好幾個可愛的手印。
「美人,吃糕,好吃。」怎麼不吃了?
「這是誰家的小混蛋?!」他低吼。
「養孩子能修身養性,你不如試試。」他們能磨盡人的耐性,使人脾氣變溫和。李景兒以過來人的經驗建議。
「蕭二郎,你管管你的老婆、孩子。」夫綱不振的男人遲早會被妻兒爬到頭上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