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不能輸,我們一定要完成董事長的遺願。」
蔣默安點頭,將隨身碟插進電腦。「我復制好資料後,你找機會把電腦換回去。」
「你要把電腦還給江莉雰?」
「對,她以為我們不知道真相,我們便多了些籌碼,能替我們爭取包多時間。」
台灣雖小,卻也有兩千多萬人口,尋人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
有道理,章育襄點點頭,從口袋里面拿出兩支手機,將其中一支交給蔣默安。
「這兩支手機沒登記在我們名下,里面只有對方的號碼,以後我們就用這個聯絡。」
蔣默安點點頭,提醒自己,定期讓專人到他的辦公室和家里找找有沒有針孔攝影機和監听器。
按制了兩份隨身碟,兩人各收下一份,蔣默安拿出車鑰匙。「我送你回去?」
章育襄搖頭,「我還要去見見江律師。」
回到家中,蔣默安再度打開信箱,依舊沒有回信。
在這種情況下還不死心,肯定是腦袋有問題,但是他……播入隨身碟,又點下新增文件。
楊小姐,我是蔣默安。
董事長的骨灰已經決定在六月二十一日早上送回台灣,安置在台北市福安塔,如果你沒有辦法到上海,那麼,去那里見董事長最後一面吧!
後面的檔案,是這一年來,董事長臥病在床時寫的日記,我把它寄給你,希望你能理解董事長的心情。
按下附加檔案,他把信傳出,明知道機率微乎其微,他還把塔位號碼附上。
如果楊寧能夠自己出現,章育襄會省點力吧!
必掉電腦,走到更衣室里,里面有上百套西裝。
他走到深藍色的西裝前,從口袋里找出一個平安符,把隨身碟收進平安符里,再收回衣服內袋,手滑過衣服面料,這套西裝是特特挑的,平安符是她為他求的。
她挑衣服的眼光不怎樣,但是……很努力。
她的眼光不怎樣,但是很努力。
看著剛換好的窗簾和床單,特特滿意地坐在地板上。
套房很小,只有六坪大,卻還有廚房、浴室,和一個大大的書桌和床,沒有空間擺第二張椅子,所以她習慣把地板擦得干干淨淨,隨時可以趴坐。
蔣默安頂著一身雨水進屋,冬天的台北很會掉眼淚。
走進房間,看見米白色的床單和鵝黃色的窗簾,他很想搖頭,但她一臉等著被表揚的臉,讓他說不出難听話。
月兌掉外套,進浴室沖澡,她端著一杯熱騰騰的牛女乃站在外面等,烤箱里面傳來杏仁瓦片的香味。
蔣默安嚴肅的表情,瞬間變得柔軟。
其實,他的心情很糟糕,因為他回去參加家族聚會,那種聚會……充斥著一堆專業術語、一堆醫療專案,一群醫生熱烈地討論某種新藥、某種病因、某種最新治療方式。
而今天的聚會是為了慶祝堂弟申請到美國約翰•霍普斯金大學,那里的醫學院是全世界最受矚目的。
幾年後回台灣,他不僅是全身鍍金,而是全身從里到外都是二十四K金。
有優便有劣,世間頂尖醫學院學生對上前途堪憂的企管系學生,每個人看著他的表情,都帶著淡淡的哀憐或者……鄙夷。
他已經大四,伯母還憂心忡忡問他,「你有沒有考慮轉系這件事?」
整場聚會中,他很少說話,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自己不存在,只不過他被制約了,即使心中有再大的不滿,他還是乖乖出席。
他痛恨自己的乖,他急迫地想逃開這一切,但目前的他……太女敕!
他的不愉快,在看見很丑的窗簾和很漂亮的笑臉時、在聞到濃濃的甜香女乃香時,消弭無蹤。
接過牛女乃喝了兩口,揉揉她的頭發,捆住胸口的那條繩子倏地繃斷,他又能自在呼吸。「今天沒有打工?」
「老板跑了,還欠我十幾天的工錢沒結。」特特不高興,她本打算用那些錢替自己買一套小洋裝,和蔣默安一起出席學校辦的聖誕舞會。
他不會說「我早就跟你說過……」這類的喪氣話。
他拉著她坐到床邊,把喝兩口的牛女乃遞給她,她就著他的手喝一大口,滿肚子的郁氣被熱牛女乃融化。
「你還有錢付房租嗎?」
她拍拍口袋,搖搖頭。「阮囊羞澀。」
「沒錢還跑去買床單窗簾?」
「反正剩下那點小後也緩不濟急,就……破罐子破摔吧!」敢豁出去的人,最勇!
特特聳聳肩,隨遇而安,房東要漲房租,連談的空間都沒有。
她想過了,最壞的狀況是搬回家,頂多每天花兩個鐘頭在交通上、頂多把打工的時間縮短,頂多……抬頭看他,以後約會的時間更少了。
心頭卡卡的有些難受,凡是戀愛中男女,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圈在一起的呀。特特笑著甩掉心中那點惆悵,問︰「你心情不好哦?」
她看得出來?眉心微蹙,他回答,「沒有。」
「說嘛說嘛,是哪路花痴惹你不高興?」她抱著他的腰撒嬌。
莞爾,蔣默安把牛女乃喝完,杯子放到書桌上。
「沒有。」他不喜歡談自己的家庭,那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陰影。
「不開心的事要講出來,心中才會暢快。」
她都把祖宗十八代全交代凊楚了,他卻不談自己的事,這點讓人有些不滿意,不過沒關系,她有的是耐心。
受不了她的糾纏,他往後一跌,順帶把她拉入懷中。
他捧住她的臉,朝著自己最喜歡的那個部分親下去,用力的、有些狠勁,他吻得她七葷八素,忘記質問他的不開心。
特特趴在他身上,她喘息、他也喘個不停,耳朵貼在他的胸口,她愛上里頭的急促節奏。
「默安,你說,畢業後要到上海工作?」
「對!」工作早就找好,事實上他已連續兩個暑假在瑆璨總部實習,即使在上學的日子里,他也經常幫公司處理一些專案。
他非常期待離開台灣,離開讓人窒息的醫生家族。
「到時候,我們見面的時間就更少了。」惆悵啊……遠距離會不會縮短愛情的有效期限?
「如果你願意,暑假到上海來找我,我給你安排實習。」
她和他不同,她非常珍惜留在家里與媽媽、妹妹相聚的光陰,何況那個上海有……有個她打死都不願意見面的父親。
只是面對他的邀約,她很難搖頭,她也想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時間。
左右為難是什麼感覺,她終于理解。
「不考慮留在台灣工作?」特特問。
他想都不想,立即回答,「不考慮。」
「如果遠距離愛情,有第三者介入,怎麼辦?」
「你會允許自己身邊出現這號人物嗎?」他問。
「不允許。」
「我也不允許,我們都不允許,就沒有介不介入的問題。」
可是……人總有空虛寂寞的時候,趁虛而入的事件屢有所聞,不知是誰說,不是搶來的不叫情,貞潔、責任這種古老觀念,早在現代人的心中淡去。
見她不語,他抱緊她說︰「別去想不會發生的事。」
特特趴在他胸口說︰「我真羨慕你的篤定。」
「連自己的行為都無法篤定,怎能對未來篤定?特特,不要心存偏見,上海是個充滿機會的地方,只要鼓起勇氣,你會在那里找到自己的定位。」
她不想討論這個。因為他無法理解她的偏見,她也無法理解他的自信。
再度趴回他胸口,頭在那里蹭了蹭。
軟軟的頭發,軟軟地滑過他的肌膚,帶起他一股心悸,突如其來勾起的,讓他圈住她腰際的手臂更加用力。
特特對于上一個話題感到心悶,用力吸氣吐氣、又吸氣、又吐氣,她不曉得怎麼發泄,更鬼使神差地,隔著襯杉用力在他的胸膛蓋上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