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知道今天卻因為一聲「王爺」,壞了主子的事。
他這掌櫃,怕是也要做到頭了。
「敢問王爺,那位姑娘是來看物件還是手頭上有什麼值錢的東西要賣的?」基于多年做生意的直覺,他還是問了問。
「她手上有一塊狗頭金。」落九塵也不瞞他。
「那可是稀有的寶貝。」掌櫃的擰了下耳朵,怕自己听岔了。「哎喲,怎麼就讓她走了?我這老糊涂!」
「她會回來的,等等她回來,你看著辦,該給什麼價錢一文不許多也不許少,不許夸張,也不許佔她便宜。」他似笑非笑地道,既然她不想要他給的特權,那便公事公辦,看她還能辦扯出什麼來。
「可那位姑娘不是王爺的友人?」王爺還親自帶上門,銀子要是給少了,這王爺的臉要往哪里擺?
不過,他是老狐狸了,可不敢隨便攀扯兩人的關系,攀扯得好便罷,攀扯得不好,別說今日過不了關,飯碗恐怕是立馬要碎了。
「這些事不必我教你,該怎麼著就怎麼著。」落九塵瞥了掌櫃一眼。
掌櫃的自然打蛇隨棍上。「玉鳧閣是出了名的公平公正公開,小的自是知道該怎麼做。」
點點頭,落九塵沒再吱聲。
出乎落九塵意料的是,陰曹回來得很快。
她去了兩家金飾銀樓鋪子,在第二家就將那塊中型的狗頭金出手賣了。
餅程很簡單,第一家的掌櫃見她要賣狗頭金,又見她一個姑娘家,隨身跟著的也就一個家丁,那狗頭金太過誘人,以為她好欺負,開口就把價錢砍了一半,陰曹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誰知那掌櫃竟露出惡人嘴臉,叫出了鋪子里的護衛,陰曹也沒在跟他客氣的,干脆把始叫出來,給他來了個大風吹,始是隱身的,弄得那掌櫃以為鋪子里鬧鬼了。
第二家鋪子的老板倒是個老實人,不用始在她耳邊透露她該賣多少銀子,人家就很老實的給了個估算後的價錢。
「姑娘,不瞞你說,這狗頭金是稀罕東西,價錢不定,多按成色來判斷給價的,你別失望……」老板頓了頓。「一般狗頭金的含金量都很高,你這塊狗頭金巴掌這麼大,已經算是少見,老朽讓鋪子里的師傅瞧瞧這含金量有多少,再給你報價。」
「這狗頭金不能離了我的眼。」她不呆,知道有很多商家會把典當或是販賣的東西拿進鋪子去,李代桃僵地調換了,然後拿回來還給賣家,說那不值錢還是假貨。
這些個伎倆,她在樹城見過許多,沒道理來到府城會被誆騙。
于是老板讓師傅當著陰曹的面測了含金量,然後報出了價錢。
陰曹往空中看了始一眼,見他說個可字,她就賣了。
落九塵听到她把狗頭金賣了,得了七萬兩銀子,又知道她賣給了哪家店,倒也沒什麼失落表情,反倒磊落的道︰「那家鋪子的店主是個實在人。」
「你不怪我把狗頭金賣給別人?」見到師父的反應,陰曹終于有些不好意思了,雖是師徒,可這一路上師父對她的照顧早就遠遠超出師徒的情分,就算人家有私心想要她那塊狗頭金又怎樣?按理說,只要他敢開口,那炔狗頭金她還真的留不住。
這年頭,不孝長輩可是件大事。
第十章 變成小盎婆(2)
「帶你來玉鳧閣,是因為你說這家店的價錢高,玉鳧閣雖是我名下產業,我沒告訴你我是東家,自然有我的考慮,我的身分敏感,出門在外,能不張揚就不張揚。反正不管那塊狗頭金是誰收購去,你已經達成你的目的,這樣就好了。」他的初衷也是如此。
有沒有得到那塊狗頭金,還真的不重要。
「你一點都不生氣?」她做出「一咪咪」的手勢。
落九塵居然考慮了下,回道︰「起初有那麼一點覺得你不識好歹,後來也就釋然了,畢竟過錯在我。」
陰曹不安的挪了挪身子,「哪能是師父的錯?是我不好,我沒有想過師父的立場,一心只想到自己,我太自私了。」
賣了狗頭金,她一點都沒有興奮快樂的感覺,心情反而槽透了。
落九塵伸出手模了模她的發,「府城的夜市很是熱鬧,要是覺得愧疚,今晚的夜市就讓你請了。」
陰曹黯淡的眼慢慢明亮了,沮喪一掃而空。「一言為定!」伸出小小的不白的掌心,想要和他擊掌。
這哪是個姑娘家該有的手,落九塵暗忖著,若有所思的頷首,「那是當然,你現在可是有錢人了。」
隱身的始一听說兩人晚上要去逛夜市,而不是回煙花村,他不悅了。
這個笨女人難道看不出來這叫落九塵的男人對她有著別的期待?還傻傻的上鉤。
變夜市是嗎?說不定今晚會下大雨呢。
始一語成讖——其實就是他的手筆,只是一場雨哪里打消得了一個男人已經生出別樣心思的心。
出不了門,別院多得是可以談心的地方。
一場夜雨,三個人卻各有心思,陰曹盼著雨停,她想早一日回煙花村去,她掛心著她那幾株大紅袍茶樹。
她歸心似箭。
瓢潑大雨連成了銀線,使得原本就看不分明的樓閣更加影影綽綽,一片模糊了。
落九塵見她無心多待在府城,也不勉強,對他而言,不論陰曹回了煙花村還是在這里,她還是他的徒弟,想要接近她,極力博取她的好印象,並不是沒有機會,她想回家,明日雨一停,送她回去就是了。
他雖然大度,但是對于陰曹的心不在他身上,不知怎麼,微微地不舒服了起來,就好像心里梗著什麼。
一夜心緒欠佳,倒是第二天日頭閃耀,天氣好得不像話,半點水滴不留,就好像昨夜的那場雨不過是場夢罷了。
陰曹並沒有太多行李,落九塵給的那幾套衣服她都留了下來,恢復男兒身的裝扮。
她這身裝扮的確行走方便,所以落九塵見了也沒說什麼。
「這兩天我看你和那丫鬟處得還不錯,就讓她跟著你回煙花村去,好歹你身邊多個幫手,家中有什麼事也能差遣她,好過你一個人忙不過來。」
陰曹把頭得像波浪鼓,「再多一口人,我哪養得起?」
「除非你不喜歡她,那我就不勉強,你可別忘了,你現在可是個富婆了,身邊要是連個使喚的人也沒有,未免太說不過去。」
「不了、不了,一萊在你這里好好的,她再好也沒有我喜歡就帶走的道理。」
一听陰曹拒絕帶她走,一萊的淚珠就成串的掉下來。
「原來姑娘覺得一萊侍候得不好。」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是同意的意思了。」落九塵拍板定案。
再看一萊,臉上哪還有半點淚珠。
陰曹很慢才回過神來,這是兩面夾攻啊。
不得已,陰曹只好收下一萊,接下來她的確會很忙,再說她還滿喜歡一萊爽朗的個性,還有她若是打算把三花神婆接過來同住,勢必要有個侍候的人。
她接過落九塵遞過來的賣身契,回程,多了一個人。
「跟著我有什麼好呢?」她忍不住問。
「就像姑娘覺得奴婢好,奴婢也喜歡姑娘。」這個理由夠充足了吧。
上回落九塵的馬車靜悄悄的進村子,這回,大白天的三輛太車一進村子,醒目得讓下田的農人放下手里的活兒,頻頻注目,更別掉在自家門口閑磕牙的者人、戲耍的孩子和來來去去的婦人,一群人跟著馬車到了陰家門口,一見下車的人立刻就炸開了。
人還是那個矮不隆咚的陰小曹,可整個煙花村里最窮的小子什麼時候翻身了?居然坐得起只有富貴人家才有的大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