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九塵跟著付錢。
他覺得很是新鮮,向來他出門,會帳的人都是小廝隨從,不料和她出門,自己卻成了付錢的那個。
幸好,出門前和隨從要了些銀子,否則就難看了。
「我帶你去城樓上吃東西,賞月色。」核桃在落九塵手里,不過輕輕一捏就碎成了幾瓣。
「城樓不是不能隨便上去?」陰曹揀了幾塊小的,留著大的給他,隨口又道。
「跟著我走就行。」落九塵慢悠悠的說,吃了一塊核桃仁,接著把剩下的放到陰曹手中。「你自己吃,我才剛吃飽。」
這可是他生平第一次在街上不顧形象的吃東西,滋味頗為新奇。
陰曹跟著落九塵,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一架梯子的,爬上梯子,雙腳再往旁邊跨過去就是石階,石階上有微微的青苔,可見不常有人走動。
兩人順著石階往上走,落九塵忽然伸出手來,「握著我的手會比較好走。」
陰曹腦子沒轉過來,遲疑了一下。
落九塵有些不耐,催促道︰「這里有苔蘚,滑腳,掉下去可就是護城河了。」
陰曹抿抿唇,把手伸了出去,然後在心里哀叫。
她的手可不是一般千金小姐的手,她什麼活兒都做,所以哪來細致縴細的小手,這一伸出去,師父要是敢露出半點嫌棄的表情,往後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落九塵的手很大,很曖,穩穩的拉著她,將她往上帶,守城的衛兵睡得沉,並沒有被響動驚醒,所以兩人很順利的上了城樓。
斑高的城樓看出去的景致很美,風襲來吹得他們衣袂翩翩,就好像要騰空飛去那樣,整個人彷佛都變輕了。
落九塵領著她坐在最高的樓頂,剝著核桃給她吃。
陰曹吃得非常歡快,時不時回饋一下,這回,落九塵不再拒絕,只要她遞過來,他就張嘴。
吃光了核桃,也喝完了雞蛋醪糟湯,陰曹吁了一口氣,對著被掩在雲後、有些看不清楚的銀色月亮道︰「這是我出生到現在最快樂的一晚了。」
說完,她靠在落九塵的肩上,又不知嘟 些什麼,漸漸的沒了聲響。
落九塵這才發現她發出均勻的呼吸聲,這丫頭居然睡著了。
看她這不勝酒力的樣子,想到那醪糟湯可是用酒釀做的,沒想到她的酒量這麼淺,一碗醪糟湯就能灌醉她。
他輕輕的將她摟進懷里,像兩人依偎著,夜色這麼美,身邊的人毫不設防的沉睡著,難得的旖旎。
就讓他多坐一會兒吧!
罩著幾層輕紗軟羅的架子床,紗帳被一只手掀開,一道好听的女聲緩聲低道︰「姑娘睡得可好?」
陰曹認得這聲音,是那個叫一萊的侍女,她微睜開眼,一下子沒搞清楚自己身在何處,為什麼會睡在這,瞧著床頂層層的輕紗軟羅,慢慢把眼神調回一萊身上,「唔,我睡得很好。」又問︰「我是怎麼在這里的?」
她起身,瞧見自己只穿一件里衣,指著自己又指著一萊,問她是不是她幫著自己換下的?
昨夜的記憶回來了,原來自己不能沾酒,一沾就醉。欸,下回要記得,別再踫酒了。
一萊微微笑,霹出小小的一個梨偶,也因為這個梨渦讓她整個人都顯得柔美了幾分。「落爺昨送姑娘回來的,說姑娘不小心沾了酒,讓一萊服侍姑娘歇下了。」
「謝謝一萊姑娘。」
「不值姑娘的謝,一萊只是下人,做了本分的事而已。」落爺不曾帶過姑娘回來,也從不曾讓她服侍過誰,她在別院里就是打打雜、清掃而已,如今有了這位姑娘,她的生活好像有了主心骨,更覺得要把她侍候好才是。
「我沒做出什麼失態或是失禮的事情來吧?」陰曹試探的問,要是有,那就糗大了。
一萊抿著嘴笑,「我瞧姑娘的睡相很好,整夜都不見翻身。」
「你昨夜在這里打地鋪?」這怎麼好意思,不過她在意的倒不是這個,一萊不是師父,哪會知道她在城樓上有沒有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情來?
不想不想了,就算做了,也來不及了。
「大爺讓一萊侍候姑娘,夜里總得有人值夜,替姑娘看著。」
「有勞了。」陰曹起身,穿上鞋子,就見雕花洗臉架上已放了雪白的巾子和水。
一萊欠了欠身,一看見陰曹的眼楮往洗臉架上瞄,很乖覺的道︰「奴婢來侍候小姐洗漱。」
「我也不是什麼小姐,一萊你喊我小曹就好了。」小姐來小姐去的,就不必了。
陰曹是有福就能享、吃苦也不怕的人,有人侍候,她不反對,洗漱完,見一萊拿起梳子,她趕緊聲明,「梳個簡單的發型就行。」
那些珠珠串串,戴著顯眼,重不說還怕不小心弄丟,心理負擔太大,還是清爽點好。「落爺早些時候催人來問過兩遍姑娘起身了沒,奴婢說還沒有,落爺便說就讓小姐好好睡。」一萊邊為她梳發邊道。
「你沒早說。」
「是落爺說就讓小姐好好睡,不許吵你。」
知道師父找自己,打理好外表後,陰曹趕緊去了花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