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看到她的動作皺眉了,他把蒼青衣小童叫出來,讓他去燒水。
「一個姑娘家的,這麼不愛干淨,太難看了。」
「我又沒讓你看。」你知不知道什麼都要自己來的人有多辛苦,偶爾偷懶一下還要被譴責,拜托,這是她的房子好不好?
她模著臉回到廚房,看見彎著腰正往灶膛添柴火的小童,陰曹對他頗有好感,真是任勞任怨的孩子。
「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啊?」
玉雪可愛的臉轉了過來,圓滾滾的眼中帶著一絲迷惑。「我不知道,主人沒有給我名字。」
「這樣啊,」她忍不住手癢地模了模侍童柔軟的頭發。「那麼,我叫你小飛好嗎?」
侍童的眼楮慢慢亮了起來,像暗夜里的明星,他轉頭飛奔了出去,陰曹能听到他壓抑不住的興奮,對著始說道——
「主子的主子給了我名字……」
這樣啊,始看了一眼廚房里陰曹的背影。「這樣啊。」
看著平凡無奇,沒有任何特別之處的人類女子,殊不知擁有的溫柔是最強大的力量。
她還沒長開,要是長開了,該有怎樣的風姿呢?
「既然得了名字,以後她就是你的主人,這一生要侍候照顧她,知道嗎?」
小飛用力的點點頭,對始沒有任何留戀的飛奔到陰曹身邊,又是膽怯又是高興的悄悄拉住她的衣擺。「小飛以後要永遠侍候主子。」
「說什麼呢,燒好水,趕緊去睡覺,小朋友要多睡覺才會長高高。」陰曹發自真心的笑了,那像貓兒似的眸子彎了起來,里面都是星星點點的笑意,暖洋洋的,像是寒冬臘月初昇的太陽。
小飛一雙坦蕩蕩的大眼藏著止也止不住的孺慕望著陰曹,點點頭,非常听話的回到灶邊。
陰曹痛快的洗了頭和澡,正想可以睡個美美又香香的覺,哪知道來無影去無蹤的始咻地出現,她一時慌亂,只能趕快拉來薄被,蓋住自己只穿一件中衣的身軀,臉紅如石榴。
「我警告你,以後沒有我的允許絕對不許到我的房間來!」
始也發現被子下面平板的曲線,無論如何,這回是他孟浪了,世間女子對這些看重得很,自己突然出現,難怪她要罵人。
「我想問一件事。」
「很重要?不能改天再問?」
被子將她遮得密密實實,始的眼光梭巡過她全身,沒有露出任何不該露出的肌膚,視線又滑到她略帶濕氣的長發,用男人的眼光來看,她的頭發甚至稱不上烏黑。
身材平板,了不起只能說是清秀的容貌算是唯一的優點,這樣過目即忘的女子,為什麼看盡繁花的他還要看得那麼仔細?
嗯,也許是太多年沒有女人的關系。
「問完我就走。」
「快說!」
他頓了下,才道︰「為什麼救我?」
「你是我的式神,這是什麼問題?」
「我對你並不好。」式神該做的事他都刻意的忽略了,選擇性的忽略誓約,是他一開始就打算好的。
「我這麼個平凡的人類,也沒什麼值得你掏心掏肺要對我好的地方吧?」她從來沒想過要把他當奴僕看。
始的眼光非常古怪,像是掙扎又像堅持,眼眸閉上,再睜開,便覺得眸色之中有了什麼不一樣。
第四章 關門弟子(1)
陰曹奇異的發現,始那過于嚴肅又死氣沉沉的五官,氣息陡然一轉,多了一些像生機以的東西。
「你的臉色很不好,要我放點血給你補補?」他的臉色本來就稱不上好,吃飯的時候沒注意看,這會兒在燭光下,他那原本有點顏色的輪廓褪得近乎虛無。
始听到陰曹的提議,眼中猛地出現一抹亮麗的神采,只是那神釆轉瞬即逝,「不必,你自己都弱成這個樣子了,還想給我血。」
「要知道過了這個村可沒那個店了,趁我後悔之前趕快應下,不過一滴血,我還給得起,不過你也太弱了,連個小道士都能讓你吃苦頭。」
她可不是鼓勵自家妖怪去和別人打架的意思,只是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強大的妖怪,和無塵這一架後,他臉色比先前更透明了一層,整個人好像隨時會消失似的。
始要是知道陰曹這麼看不起他,應該會想掄起拳頭揍人了。
陰曹說完,也不等始反應,拿了放在小幾上的小刀片往手指一割,然後往他面前一送。「快點,別浪費了。」
始看著距離自己很近的女人,他可以在她澄澈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她的眼眸里是貨真價實的關心,不含一丁點的雜質。
始繃著臉,低頭含住了那滴血,接著連聲謝也沒有,轉身就走了,沒讓人看見他那雙淡漠到沒有人氣的眼里忽然就有了煙火氣。
陰曹也沒能看見,他那本來就生得俊美無儔的五官,現在因為那像水墨般暈染開來的笑意,有了生動的氣息,更是如芝蘭玉樹一般。
不同的是,往常他總是說消失就消失,這回,他是用兩條腿走著離開的。
陰曹還沒從意外中回神,沒想到他又折返回來。
「是血不夠嗎?」她呆呆的問。
始二話不說,掀開她身上的被子,露出她漿洗得發白的齊腳褲,捺著又把褲腳往上擼高,直到膝蓋上,嚇得陰曹直抽腿,聲音都硬了。
「這是騷擾喔,你要是敢亂來,看我用竹掃帚把你轟出去!」
始才不管她的恐嚇,一只手輕松的拉住她的小腿,看見那彷佛更腫、紫色的疤痕因為散開顯得更加猙獰的膝羔,然後他對著那腫包,吹了一口氣。
紫疤散開,腫脹消退,這麼神奇的事情,陰曹是頭一回遇到,她用手指戳了下膝蓋,真的完全不痛了哩。
始又看了看陰曹下午崴了的腳,一個姑娘家這麼不會照顧自己,他很不能理解。
他印象中那些爭寵的女子,哪個不十分注意保養自己的身子,就拿一雙手來說,不該都是軟軟香香的?而她的手看起來就是糙,手心里都是厚繭,什麼肌膚白皙細膩,和她連邊都扯不上。
他很嫌棄的又朝著陰曹嵐了的腳躁吹了口氣,陰曹立刻感覺到整個身子都輕松了。
沒等她道謝,他便轉身出去,這回沒再進來了。
陰曹頭沾上竹枕的時候,心里想著,人家都說妖是魔、是怪、是壞,但始看起來也不是多壞,還知道體貼人呢。
只是她雙眼剛要閉上,又听見敲門聲。
她額頭的筋暴了起來,到底有完沒完,給不給人睡覺?有事大可一口氣說完,還是做完……
進來的是滿臉靦腆的小飛,他怯怯的看著陰曹,手里握著一只光滑的瓷瓶。
不是始,陰曹馬上收起後母臉,就連表情都變得和煦了許多。
小飛來到炕前,他的身高也只比坑高了那麼點,他半點放肆都不敢,恭敬道︰「始大人讓小飛給主子送這上好的益母草澤手膏,說是晚上睡覺的時候厚厚涂上一層,堅持這樣做,不用十天半個月手上的肌膚就會白皙柔細。」
這會兒他已經改了對始的尊稱。
「我每天要干的活兒那麼多,給了我也是浪費。」她說的是大實話。
學那些個名門淑女把手養細了,就會好命了嗎?對于沒人養活,無依無靠,凡是只能靠自己的她來說,東西是好東西,可惜,她用不著。
「主子別小看這潤手膏,這是女帝給的,人間少有,而且听說制作過程相當復雜,女帝也就得了十來瓶左右,贈給大人三瓶,平時,別人就算來要,始大人也是不給的,他難得大方了一回,主子不要白不要。」
女帝,很好,這歷史上下幾千年也就出了那麼個名字叫的女皇帝,這個始的交友圈還真是廣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