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最消暑了。」他笑,眉目俊朗。
彭璐看他吃下那一口,湯匙又靠過來時,她湯匙敲開他的。「這個仙草凍是哲倫要吃的。」
「啊?」何師孟反應不過來,楞了楞。
「我們只點一碗。」頓了頓,彭璐又說︰「仙草是他要吃的,你要吃仙草,怎麼剛才不點?」
「那是因為……」丁琪臻笑了下,先看看他,再對她說︰「他本來要點,但因為是我先選料,仙草到我這里就沒了,所以他的才沒有加仙草。」
「你們也來吃冰?」楊哲倫手中握著一瓶礦泉水,坐了下來。
「對啊,師孟說他很熱,我就找他過來吃冰。」丁琪臻看看他,再看向彭璐。
「原來你們一起來的?」
楊哲倫笑了笑。「反正還有時間,就過來吃碗冰。」
「你們共吃一碗啊?」丁琪臻想起彭璐剛才提到他們只點一碗。
「對。小璐說她吃不完一碗,所以我們只叫一碗,分著吃。」
他們說話時,彭璐只低頭一口接著一口,直到听見楊哲倫提了她的名,她才想起這碗冰他只嘗了一口。她抬臉想把冰給他,對面何師孟一雙黑眸沉沉地落在她面上,她不知所以地心慌,隨即別開目光。
「你怎麼都不吃?」彭璐把剡冰移給身旁的楊哲倫。
「你不吃了?」楊哲倫疑惑地看她。
「休息一下,感覺有點冷。」
楊哲倫笑一下。「我記住了,下次不要約你吃冰,改喝飲料好了。」他直接握著她用過的湯匙,舀了仙草和碎冰送人口中。
「真的會這樣,明明熱得要命,只想吃冰,等真的吃到了,多吃幾口後又開始覺得冷。」丁琪臻邊吃邊說,想起什麼,把自己那碗冰移到何師孟面前。「你不是想吃仙草?我的分你吃吧,這麼多我也吃不完。」
何師孟一向不拘小節,挖了她的仙草凍和碎冰就往嘴里送。
「還滿女敕的,對吧?」丁琪臻側目看他,專注的樣子仿佛世界只剩他。
「唔,滿純的。」他點點頭,又往她碗里舀了一匙。
「你喜歡仙草?」
何師孟想了想。「也沒特別喜歡,就是覺得退火。」
「這樣啊……」丁琪臻像是有點失望,下一秒又甜笑著說︰「我媽很喜歡做仙草蜜,不過這次做的喝得差不多了,下次她有做,我帶一瓶來給你喝好了,真的很消暑。」
「喔,好啊。」何師孟覺得同學之間分享有趣的、好吃的、好玩的,理所當然,便不拒絕。
「你喜歡甜一點嗎?如果要甜一點,我讓我媽多放點蜂蜜。」
「你們家平時都怎麼喝,我就那麼喝就好,不用特別麻煩。」他大口吃冰,頭也不抬。
「你好像忘了還有我們兩個的存在。」靜了許久的楊哲倫,忽然開口調侃。
丁琪臻臉一熱,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你們要喝嗎?我可以多帶幾瓶過來。我媽會把用過的寶特瓶洗淨風干,這樣她要分裝就很方便了,我給你們兩個也各帶一瓶好了?」
「既然你這麼有誠意,我就大方接受了。」楊哲倫笑得很溫暖。
「璐璐,你呢?蜂蜜要不要多一點?」丁琪臻笑盈盈地問。
「啊?」彭璐楞了幾秒,說︰「不用了,仙草比較寒,我的體質不能常吃。」
說罷,她忽起身,把椅子推回。「我想去廁所,等等就直接回教室了,你們慢慢吃。」她笑著說完,隨即起身離開。
罷踏出福利社,彭璐懊惱地嘆氣。她這樣多像賭氣的孩子,她剛才到底都在做什麼?琪臻可是她的好朋友。
好朋友的定義是什麼?是對方有好事,你為他開心、為他恭喜;是對方難過時,你安慰,你陪伴;是可以分享喜怒哀樂、可以一起做喜歡的事、可以一起討厭什麼人,甚至可以一起翹課的對象,這才是好朋友。
他有沒有好朋友?有的。在何師孟心里,他最好的朋友非彭璐莫屬。
他們何、彭兩家家長均是小學教職人員,彼此熟識,住處又是巷口和巷尾的距離而已,感情自然好。他爸媽先生了他兩個姊姊,盼著有兒子,而彭家是生了兩個兒子,盼有女兒;听說他們以前聊天時還曾互開玩笑「女生都被你何家生走了」、「男生才都被你們彭家生走咧」,可見感情之深厚。
他們同時期盼著第三胎的到來,說也真巧,他母親和璐璐她母親第三胎皆如願,何家有了他,彭家有了璐璐。
他和璐璐從小玩在一塊,他長她幾個月,知道自己是哥哥,他自覺自己平時十分照顧她,她也听話,上學跟著他一道,放學也一起回家,他甚至覺得他們兩人比親兄妹還要親。
她父親是體育老師,曾是網球選手,他看過她父親打網球,非常帥氣,他為此對網球興致勃勃,她父親開口要免費指導他。他跟著她父親打了好幾年的球,每回練習或是與其他的學生比賽,她總在場邊加油,他贏了她比他高興,他輸球她比他更不開心。
她眼光追隨他,他感到滿足與開心,所以他深信他在她心里是很重要的一個朋友,但這幾日她的表情和反應,讓他感覺她似乎不再將他當成好朋友?
就像現在。下公車後,她徑自往前走,不再像以往那樣與他並肩走,他只好一路跟在她身後;他不由得想,他是哪里得罪她了,否則她為何像在躲他,又像是不想理他?
又跟了幾步,他再受不了這樣莫名被忽視的感受,遂揚聲喊︰「璐璐!」
彭璐轉首看他,但他不說話,只盯著她,她隨即轉身往家的方向;何師孟從後方追上來,站在她身前。「沒听到我叫你嗎?」
「你叫我,又不說話。」
「……」何師孟瞪著她看了好幾秒,才問︰「你最近怎麼了?」
她看他一眼,調開眼神。「什麼怎麼了?」
「你好像不想理我?我得罪你了?」他皺眉問。
是,她為什麼不理他?他沒得罪她什麼,那麼她為什麼近日面對他時,顯得如此不耐?她合上眼,慢慢呵口氣,才張眼看他。「沒有。」真的沒有,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
「才怪。」他不信。「以前你會看我打球,我要是贏了你比我開心,我輸球你還會為我抱不平,但是今天下午的決賽,你……」他忽然難以啟口。誰規定他打球時,她一定得為他加油?
「決賽怎麼樣?」他贏了,個人單打第一名,這她知道的。
「決賽……」他想了又想,問︰「你為什麼沒幫我加油?我的網球是你爸爸教的,我們又是同班同學,我代表班級榮銀,你不是應該幫我加油嗎?」
「我有在旁邊看你比賽啊。」
「不對不對!」他煩躁起來。
以前他打球,他在場上可以听見她高聲喊他名、為他加油的聲音,那麼有精神、那麼激動;比賽結束之後,不管結果如何,他總是一轉眼就能尋到她的身影,她會靜靜立著,笑意盈盈地看他,她會等著他向她走近,再遞水給他。但最近這兩場比賽,他沒听見她的聲音,他不再能在轉身時一眼就看見她的身影……
這些皆令他心里有些失落。
「什麼不對?」他的煩躁她看在眼里,卻不明白他的情緒從何而生。
「我沒听見你喊加油的聲音。」
彭璐楞了楞,不答反問︰「那麼多同學幫你加油,你又听得到我聲音了?」
「怎麼會听不到?你的聲音我每天听,很好認。」
「就算是這樣,有那麼多同學幫你加油,為什麼我一定也要喊?」她話出口時,心里無來由地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