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鑒識人員魚貫進入封鎖線拉起的現場,小心翼翼避開地面上大片血跡,取出工具開始進行采證工作。
死者為女性,體型嬌小,一把短刀沒入左胸,應是致命傷;她左手握著刀柄,橫躺在地板上,看著像自殺。
「雖然現場目前未發現有打斗痕跡,門窗也未遭到破壞,看起來像自殺,不過也可能是凶手故布疑陣……熟人犯案。」偵查正分析得頭頭是道,語氣篤定。
「是嗎?」檢察官不以為然,他步至那滿是血跡的牆面,目光專注銳利,似想從這片死者遺留的訊息里,找出他想要的答案。
「檢座,你看這血跡型態,我猜這一刀力道不小。但她一個女人,用的還是左手,就算是左撇子,左手刺入心髒的動作還是沒右手來得順手,即使她死意堅定,血液有可能噴濺得這麼厲害?所以我研判這是他殺。」
檢查官半眯起眼。他盯著牆面上的血跡,陷入沉思,好一會時間才開口︰「我的看法跟你不一樣,我想這是一起自殺案件。」
「有可能嗎?」開什麼玩笑,這種血跡噴濺方式,需要多大力氣才能造成。
「怎麼不可能?」檢察官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說︰「雖然現在看起來是左手握刀,但如果她是
門鈴大響,鍵盤上的雙手忽然一頓,何師孟瞪著螢幕上忽然空白的地方。但如果她是……但如果她是……她是什麼呢?他手肘抵桌,掌心托頰,煩躁地瞪著檔案里的文字。明明上一秒還寫得無比順暢,這一刻卻突然卡在這里?
門鈴又響,他听若未聞,只將注意力放在文字上。他這樣的設定究竟合不合理?人在死亡之前,若將全身氣力集中某一處,斷氣時,是否還是……
「啪!啪!」大門上傳來兩聲拍打,伴隨著叫喊聲︰「何師孟!開門!」
人在死亡之前,全身氣力均集中在一處,那麼斷氣時,還能……
「何師孟!還活著嗎?還活著的話你就——」
再無法忍受思路一再被打斷,那被外頭女人喚著的男主角起身,大步邁去,轉開鎖,用力將門板一拉,瞪著門外女子。
未料大門就這麼被拉開,彭璐圓睜美目,對上他泛著怒意的黑眸,她笑得很甜。「早呀。太棒了,沒有死,而且你今天好像比較早起?昨天我在門外站了十分鐘才來開門,今天我只站三分鐘。」他茂密的黑發有些凌亂,身上純白色的V領長袖內衣微微皺著,下半身的休閑長褲褲管左高右低,露出一截左小腿,模樣看著有些頹廢,但精神還算不錯。
何師孟不說話,濃睫下的黑眸沉沉凝視她;她笑一聲,自動月兌了鞋。他高大身形佔了門口一半以上,她側著身,從他身側繞進屋里,熟門熟路移步至他客廳沙發前,見他將長矮桌拉近沙發,桌上有開著檔案的筆電,沙發上還有枕頭和被子,一看就是已工作一段時間的樣子。
她開「你今天真的起得很早。」
「九點半了,還早?」他關上門,打開鞋櫃,從里頭拎出一雙拖鞋。
「你作息那麼不正常,才早上九點半就已經工作一段時間的樣子,真的很讓人感到意外嘛。」她放下包包和提在手中的塑膠袋,月兌下防風鋪棉外套。
「九點半對一般上班族來說,難道不是不正常?」
「你又不是一般上班族。」彭璐轉了轉眼楮,忽瞠圓美目看他。「你該不會是早起等我來吧?」
他嗤一聲,走了過來,把拖鞋扔在她腳邊。「你想得美。」
她套上那雙她留在這里的拉拉熊絨毛拖鞋,把帶來的塑膠袋提至他開放式廚房的吧台桌上,繞進桌後,拉開廚櫃門,取出一個白瓷寬口碗、一個同系列的長形淺盤。
「去吃早餐時經過豆漿店,燒餅剛出爐,忍不住香味就進去買了。」她把燒餅油條連同半透明的塑膠袋放進盤子,按開保溫水壺上蓋的安全扣環,將里頭的熱豆漿注入寬口碗。
「嘶——」她忽然痛呼一聲︰「好燙!」
何師孟快步走來,蹙著濃眉,不快地開口︰「你是豬嗎!」
她抬眸,見他眉間皺起,很不耐的樣子,便揚笑說︰「騙你的啦!炳哈,你怎麼這麼好騙?」
他瞪了她一眼。「無聊。」
她轉身,移步至流理台旁,扭開水龍頭洗手。「燒餅油條要趁熱吃,冷了口感就不好了。」水好冰,正好可以沖她那根燙著的手指頭。
不只是燒餅剛出爐,那豆漿也是剛煮好的;為了能讓他喝上熱騰騰的豆漿,她自備保溫壺,讓店家將豆漿盛裝在壺里。她不大確定保溫效果如何,現在手指被燙得這麼痛,看來效果真不錯,下回可以再訂一支來用。
他坐上高腳椅,將塑膠袋往下一推,不沾手便能吃到燒餅油條。他好多年沒有吃早餐的習慣,更別說是道地的燒餅油條,若不是最近她常在一大早拎著附近店家賣的漢堡或三明治過來給他,他還真不知道早餐是何滋味了,現在光嗅這燒餅的面香,便覺饑腸轆轆。
他咬一口,又酥又香,空了一整夜的胃得到撫慰,他滿足地輕嘆一聲。抬眼時,發現她還在洗手,他啟唇︰「你是不是有強迫癥?」
「什麼?」彭璐一只手還留在水龍頭下,側臉看他一眼。
「強迫癥啊,不然干嘛洗這麼久?是有那麼髒嗎?」
「你才強迫癥。」她關了水龍頭,從一旁架上抽了擦手紙巾,擦著手往客廳移步。
她經過時,留下淡淡的香氣,他低眉,問︰「你不吃嗎?」
「減肥。」她語聲加重,似在不滿什麼。
他瞄一眼她背影。「也是。看你最近好像胖了不少,真的朝豬方向努力?」
彭璐不說話,掐著腰往前走。胖了嗎?沒啊,她這陣子因為周年慶忙碌,還瘦了兩公斤,160公分,43公斤,這樣算胖?也許他的標準比較高。
她坐上沙發,見他枕頭與被子堆在旁,想來應是熬夜寫稿寫到干脆在沙發上睡了一覺……來看一下他寫了什麼。
她把枕頭塞到身後,讓腰背舒服地靠上,雙腿抬上沙發,交迭同一側;她穿著上班制服,全黑的套裝,襯得她那雙只被透膚色絲襪包裹的雙腿更顯瑩白,短裙因坐姿的關系,顯得更短,露出一大截大腿。
何師孟將目光從她那雙的雙腿移回豆槳,燒餅油條泡了泡豆漿,大口嚼下。「你不用上班?」
「要啊,你沒看我穿制服嗎?」她讀著他的故事,未看他。
「沒注意。你們制服那麼丑。」
「哪里丑,明明很好看。」她氣呼呼應完,心思被劇情吸引。喔,檢察官到底發現什麼證據,為什麼偵查正沒發現?
「全身烏漆嘛黑的,像送葬。」
哪像送葬?現在很多專櫃都是黑色系制服,分明是他眼光有問題。「那你下次新書簽書會時,記得不要穿黑西裝呀,不然我就在旁邊吹西索米,剛好組成送葬二人組。」
「……」從何時開始,她變得這麼不可愛?何師孟瞪著她,口里含著食物,語聲模糊地說︰「不要看我的稿子。」
「我看到錯字。檢察官的察打錯了,不是查案的查,是視察的察。」她盯著螢幕,模樣認真專注,像那是自己的文章。
他嚼著燒餅油條,一雙黑眸落在她側顏上。「選錯字了。」
「怎麼可以選錯字!」她瞪大眼,上了彩妝的美目直視著他。
「怎麼就不能選錯?你不會打錯字嗎?」他睨了她一眼,低頭喝口熱豆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