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以著雲淡風輕的語氣敘述他的傷痛,但還是難掩眉眼間鄢股壓抑不住的憤慨,令她好心疼。
「記不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這里是我十歲以前的家?」
「記得。」
「十歲以前,我一直以為我沒有爸爸,十歲那年,我才知道原來我有爸爸,不但如此,我爸爸還有四個已經過世的老婆,而我媽是第五個,可悲的是,我媽到離開人世,都還不是我爸名義上的老婆。」
邵靖華訝異地怔了怔,沒想到她父親比他父親還要風流,「想不到你的身世跟我一樣悲慘,只差我那個姐姐不會欺負我。」
封思夏淺笑搖頭,「他們沒有欺負我,只是不能接受我。」兄姐們不是俊男,就是美女,舉手投足皆充滿了自信,哪像她,長得又不好看,什麼事也做不好,會被他們排擠,也是正常之事。
邵靖華完全不接受她的說法,路是自己走出來的,想過什麼樣的生活,端看自己怎麼做。
「你就是這種懦弱的個性,難怪會被當作佣人使喚。」她應該要勇敢一點,大聲的對她家人的指使說NO。
不在乎他的白眼,這回她看得出來,他不是在罵她,只是希望她能夠勇敢,他的出發點是關心她。
她微微一笑,「或許是我真的沒膽反擊,也或許是我不願讓我母親傷心,她一直希望我能夠和他們處得很好。」
她知道當初母親花了一番功夫,希望她能夠敞開拒絕的心房,與哥哥、姐姐們好好相處,奈何,他們小小年紀渾身就散發出一股尊貴卓然的氣息,讓她看到他們就會忍不住的往後退,再加上他們一家初次見面就鬧得雞飛狗跳,人仰馬翻,更讓她對他們避而遠之。
邵靖華一震,感同身受,若不是母親那句「不論是非,他終究是你父親」,困住了他,他早就和父親切斷關系,不會由著父親任意決定他的人生。
沒想到他和這只丑小鴨竟然也會有相同的心思,都不希望最親、最在乎的人受到一絲傷害,才會違背心意,委屈了自己。
不再責罵她,他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你怎麼會想去做廚娘?」敢情她是灰姑娘做上癮了?
封思夏笑了笑,知他誤會了,「我哥哥、姐姐們吃不慣別人的菜,要我留在家里,他們有付薪水給我。」
「付你多少?三千?五千?」
「他們才沒那麼小氣,付我五萬。」
邵靖華訝異地挑了挑眉,「煮三餐?」她這個廚娘的工作會不會太閑了?可以三天兩頭的往這里跑.而且一來就是大半天?
封思夏點了點頭,「對。在錢方面,他們很大方的。」
是很大方,大方到讓他隱隱覺得不太對勁,「你這個廚娘會不會太閑了?」
听得出這回他只是疑問,並沒有諷刺的意思,封思夏笑道︰「我只負責家人的三餐,只要他們在家,我就必須在家,其余的時間,就是我自己的,他們並不會干涉,他們都有自己的事業,常常出國,一個月中有半個月在家就很了不起了。」仔細想想,她這份工作還真的很閑。
「這麼說來,你算得上是高級廚娘?」他瞪大眼楮,一副很驚訝的樣子。
他夸張的表情令封思夏又好氣又好笑,「對,我是高級廚娘,你呢?又是什麼?」
邵靖華想了一下,「我應該算是彩妝造型師。」
他說得很保留,下意識地不想讓她感到兩人身份有如雲泥之別。
「你為什麼會想從事這行業?听說從事這行業的男人都會變得娘娘腔,真的還假的?」
「我喜歡女孩子漂漂亮亮的,還有,我們只是不喜歡逞凶斗狠,和娘娘腔沒半點關系。」
「是啦,你是沒有娘娘腔的氣息,可是你的嘴巴尖酸刻薄,比起女人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這只不知感恩圖報的丑小鴨,竟然敢說我尖酸刻薄?也不想想我是花了多少心思讓你變天鵝的。」他作勢要敲她的頭。
「我實話實說嘛!」封思夏雙手連忙護頭,她的腦袋瓜子已經夠不靈光,再笨下去那還得了。
「這樣更可惡。」
「對不起嘛。」
喝著啤酒,他們彼此卸下心防,你言我一句,天南地北的聊了起來。
第5章(1)
天蒙蒙亮,鬧鐘鈴聲響起,鬧得相擁在床上的邵靖華和封思夏,不得不睜開眼,找尋擾人清夢的刺耳鈴聲。
就在兩人同時間睜開眼剎那,不約而同的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映入彼此眼簾的是張震驚、錯愕的面容!
他們似乎不是在作夢!
「你……」
「你……」
雙方聲音一出,睡意倏消,兩人同時間想跳起來,卻又愕然的發現他們之所以跳不起來是被棉被所絆住。
兩人目光不約而同的往下看,差點沒暈倒,他們竟然同蓋一條棉被!
「你怎麼會在這?」封思夏記得昨晚他們聊了很多,酒好像也喝了不少。
「你又怎麼會在這?」邵靖華反問,此刻他腦子里一片混亂,根本無法整理思緒。
「我喝醉了。」她酒量雖然不是頂尖,但二、三罐啤酒還不至于讓她醉倒,昨晚她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我也喝醉了。」該死!他干嘛買一箱啤酒回來,結果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喝到醉!
氣氛頓時凝結,兩人不發一語的瞪看著對方,腦海浮現的是同一個想法。
封思夏悄悄握起拳頭,緊張得手心直冒汗,怎麼也想不起昨晚他們是怎麼聊的,竟聊到床上來!
邵靖華心頭惴惴不安,人家說酒後亂性,他該不會饑不擇食的對她做出不該做的事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人就好像是僵住的石像,動也不動,直到封思夏再也壓抑不住疑問,出口問道︰「我們應該沒發生什麼事吧?」
邵靖華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氣抬起正發抖的手,慢慢的掀開棉被一角,往里頭一探,還好上衣在,褲子也在,他放心的吁了一口氣,「沒有。」
「真的嗎?」她緊張兮兮地問。
一旦確定自個兒沒因醉酒而鑄下大錯,邵靖華馬上恢復以往總愛嘲諷她為樂的不屑笑顏。
「當然,我怎麼可能會去喜歡一只丑小鴨,你又不是我的菜,就算我喝到醉眼朦朧,也不可能把恐龍妹當美人。」
封思夏不滿的噘起唇,「過分,枉我昨天還為你感到難過,你根本就是天生壞胚子。」
昨天她听到他獨自在國外闖蕩,遇到事情只能自己承擔,還為他流下心疼的淚水,準知道他這個人根本就是壞心腸。
對她那完全沒有殺傷力的指責,邵靖華不以為意,他比較在意的是昨晚的相處。
或許是他們成長環境太過相似,他在不知不覺中,吐露許多埋藏在心底的事,甚至他還有種錯覺,或許是怨恨累積在心中已久,壓得他幾乎無法喘息,昨日的傾吐,令他有了宣泄不滿的出口,此刻他整個人輕松許多。
這只丑小鴨明明不是美女,個性懦弱怕事得讓他有時候很火大,但她的天真單純,、止他覺得和她相處很輕松,更令他訝異的是,她的身上散發出一股可以溫暖人心的特質,讓他有種受了傷就向她尋求安慰的念頭,就好像母親在世時。
想到這兒,他打了個寒顫,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瘋了?他母親溫柔善良、才貌雙全,若非遇人不淑,豈會落得紅顏薄命的下場,這只丑小鴨豈能和母親相提並論?
只是,他愈看她愈有一種她也不是懦弱,只是為了顧全大局,選擇退讓的感覺。
喝!真是見鬼了!他怎麼會突然覺得這只丑小鴨渾身散發出一股慈祥的光輝,美得讓人移不開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