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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刺的溫柔 第18頁

作者︰戲子璇

但她就是不願承認。

說穿了,她和大部分恐同人士一樣,無法接受、也無法面對同性戀者,更甚的是,一旦當事人是自己的親人,種種的矛盾與沖擊交雜于心,更是讓她進退兩難。

于是,她將錯誤全推給任雪霺,把任雪霺變成邪惡的加害者,趙曉愛只是無辜的受害者,以為這樣就能舒服一點,但隨之而來的心虛與無助,卻著實讓她難以招架。

「可君,其實我和你有點像。」任雪霺苦笑,「我的確破壞了你表姊的婚姻,但我之所以會那麼做,完全是為了我心里的『林士杰』。」

「你說什麼?」蘇可君不解地瞪大了眼。

任雪霺理解蘇可君的掙扎,也想起她對的感情困擾。

總是師生一場,如果自己的遭遇能夠做為她的借鏡,或者也可算是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吧?

「你的表姊夫,其實是我的前男友。」她豁出去了,大方坦承︰「我意外得知你表姊喜歡我,我就以此為計報復我的前男友。」

事件的發展超出蘇可君料想的範圍,她靠在牆上,面色凝重。「怎麼可能?表姊真的是……」

「可君,我和你說過,人們對于愛的不理智,總會得到後悔的下場,我就是最好的負面教材。」任雪霺試圖平靜地解釋︰「現在你看到了,為了一次沖動,要負上多大責任?我被所有人議論,也失去教學工作,我把美好的未來全都賠上了。」

她拍了拍蘇可君的肩膀,隨即轉身離開。

「老師……」蘇可君叫住她。

「怎麼了?」

「你真的……不教我們了?」

「我行事太沖動,無法勝任教學工作。」她深吸了一口氣,「等我彌補了缺失,才能重新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

她報復愛情,卻也終被愛情報復,從此以後,大概只有孤獨能伴她療傷了。

都說女人有療傷的本能,但是,在前一個傷口還未痊愈之前,就急著自傷傷人,似乎也是另一種莫名其妙的本能,甚至上了癮似的。

也難怪,如血的殷紅色,總是最能代表女人的顏色。

到底她能不能等到傷口結痂的那天,或者死在接連而來的報應中,她實在一點把握也沒有。

離開學校那天,她捧著裝滿雜物的紙箱,獨自回到住處。

電梯門開,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憂傷且焦急的瞳仁。

「凱恩?」她先是一陣雀躍,隨即僵住。「你不應該在這里。」

他走上前,為她抱起箱子,語氣和手里的份量一般沉重。「雪霺,你真的向學校辭職了?」

「不然呢?」她苦笑。「等著趙曉愛每天到學校鬧嗎?」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將箱子往地上一放,緊握住她的手。「她實在做得過分了。我來找你,是想跟你去向學校解釋,說那封信不是我寫的,是趙曉愛故意要誣陷你……」

「趙曉愛並沒有誣陷我啊。」她輕輕撥開他的手,「她說得沒錯,的確是我勾引了她。」

「這並不是你的錯,如果要說,我們每一個人都有責任。」

「對,所以我負了我該負的責任,就這樣。」語畢,她轉身,從手提包里拿出鑰匙。

「雪霺。」他一個箭步擋在她面前,不讓她開門。「我和趙曉愛在一起,不會快樂的。」

「那是你的責任。」她深吸了一口氣,將滿腔激情歸于平靜︰「事到如今,你和我之間,已經不再是一句『我愛你』那麼簡單了,這就是我們要為沖動付出的代價。」

面對任雪霺那雙不再尖銳的眼眸,言辭之中也少了針鋒相對,他感到非常陌生。

她不打算再傷害他,是因為她不再愛他了嗎?他忽然慌亂起來,問︰「你……還愛我嗎?」

「愛?到底什麼是愛?我們真的懂嗎?」她自嘲地輕哼一聲,「莎士比亞說過,愛情的荊棘,已刺瞎了深陷其中的人的雙眼。我們一直都是這樣,在愛情里看不清方向,以致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但是你曾經說過,很親密的兩個人,總會利用互相傷害,來表現對彼此的愛。」

「對,就是這樣,所以我們已經用愛把彼此的雙眼戳瞎了,眼前一片黑暗,只能胡亂模索,甚至出手傷害,只為了對方能有所響應。痛苦也好,不快樂也罷,至少我們能確定自己不是孤獨的。我說得對吧?」

「雪霞……」面對難以收拾的眼前,受困在與趙曉愛虛偽的婚姻之中,他不是沒有嘗到苦果,也並非無所領悟,「你的意思是,這份感情你不要了?」

「不是不要,而是不能要了。」她需要非常大的力氣,才能維持臉上的笑,不讓淚水侵襲。「我想了很多,也試著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我突然覺得,我們之間,即使過了十年,經過那麼多事,卻一直停留在『熱戀期』。」

他頓了頓,似乎不太明白她話語里的意思。「熱戀期?那不好嗎?代表你我在對方心里是重要的。」

「『熱戀期』的心是缺乏理智的,因為感情的濃烈,以及深切地想要和對方在一起的,會美化我們在相處上的不合適。」她閉上眼,讓一幕幕往事在腦海里飛梭。「所以,我們太過相似的個性,被美化成為『難得的默契』,而不是考驗重重的『同性相斥』……一路走來,我們沒有任何成長,還自以為是地認為傷害就是表達愛的方式,一錯再錯,執迷不悟……」

歐凱恩望著任雪霺再度張開的眼眸,交迭無數情緒,以及兩人共有的過往,耳邊彷若傳來震動,來自于記憶底層。

在記憶的碎片中,她還是他熟悉的樣子,一朵帶刺的玫瑰,美麗,但傷人。已想不起來兩人為什麼爭執,盛怒的她脹紅了臉,額上泌出了汗,沾黏著發絲,帶著不容輕視的高傲,昂首瞟著他,斥喝著︰「歐凱恩,就算有一天我會下地獄,我也會拉著你一起!」

那個時候,他如何響應呢?

他同樣不甘示弱,將滿身的銳刺對準她,「你放心,任雪霺,我不會逃開,我會讓你陪著我一起不快樂!」

地獄、不快樂……是他們在爭吵時的慣用詞匯,在彼此傷害這一點上,他們也是很有默契的。

實在太相似了啊。

對愛高度渴望、害怕失去的兩人,用最深沉決絕的愛,將彼此拖往地獄……

我們不快樂,但是還擁有彼此。

這是愛嗎?

他望著眼前蛻掉尖銳,眼神充滿哀傷的她,竟說不出任何話來。

沉默許久,他嘆了一口氣,充滿懊悔地開口︰「看看我們的不理智把愛逼到什麼程度,我們本來可以擁有一切的……」

「至少我們已經知道自己缺少的是什麼了。」她試著在無邊的絕望里找出一絲光亮。

「那麼,我們還有機會嗎?」

「也許吧。」她抿唇,下了結論︰「但我想現在是沒有可能的。」

「為什麼?」他往她靠近了一些,「我們不是得到教訓了嗎?」

「我們是得到教訓了……但是……」她躲開他的包圍,「但是我們不會馬上懂得如何愛人。所以,我們該做的不是思考還有沒有機會、怎麼彌補對方,而是利用獨自的時間與空間,沉澱情緒,並重新學習愛情。」

「我知道了。」他的目光濕潤,彷佛是心底被掏空以後,汩汩流出的鮮血。

「這意謂著我們之間真的結束了,要分開了。」

「或許分開不是件壞事。如果我們想再次相遇,就一定得先分開。但是,我很希望,這是我與你最後一次分開。」再如何努力微笑,還是抵擋不住淚水自目眶中狂奔而出。「假使……和彼此攜手共組家庭、度過漫長的人生,還是我們心底最重要的願望的話,那麼,從今天開始,就讓我們認真地開始學習,正視個性上的問題,並思考如何處理相處上的磨擦與爭執,等到我們都有所成長……相信,一定可以走到最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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