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老實不客氣地拒接。「親愛的,你確定我們現在討論的是你嗎?」
她翻了翻白眼。「那在一次次的約會之後,你有沒有為自己當初那幼稚的想法感到痛心疾首、羞愧無地、悔不當初,只希望自己能夠沖破內心的高牆,勇敢地朝真愛奔去?」這球再漏接,他該回校重修了。
「甜心,如果不是發現你快要跟別人跑了,我希望能一直維持現狀。」
「太悲劇了!」她哀號。「沒有一見鐘情,沒有掙扎痛苦,沒有非卿不娶……噢!我不甘心啊……」
他莞爾。「我以為,樂安對愛情沒有憧憬。」
是啦!她本來對愛情是沒什麼期待啦,還不都是被他寵壞了!想想那時他為了怕她毀約,還絞盡腦汁搞出那麼多有的沒的,今昔對比,不勝唏噓啊。「我不要現在就提著行李箱走在你後面……」她匆匆跳下床打開衣櫃,「我要去馬爾地夫。」
「可是馬爾地夫不會跟你說我愛你。」他跟著下床,從後面抱住她。「馬爾地夫也不會抱你。」
「可是我可以躺在它的懷抱里療傷。」
「留下來,我們都不用療傷。」他阽著她的臉。「也許對你來說,我們之間沒有那麼轟轟烈烈;但是對我來說,我們在一起的每個瞬間,都無可替代。」
每個瞬間……
「包括被我勒索?」
他點點頭。
「包括冰敷?」
他再點頭。
「包括吵架?」
他還是點頭。
「包括和金娘娘相親?」
他除了點頭,還多了苦笑。
「為什麼?」這比她剛剛作給他的球,還更像花言巧語吧?
「因為我發現原來我也可以付出、可以要求、可以期待、可以擁有。」他把她擁得更緊了一些。「所以當你對我說我沒有愛人的能力時,我真的很受傷。」
「對不起。」她難過了。她不應該為了讓自己死心,就對他說出殘忍的話。
他卻搖頭。「後來我想了很久,發現你說的是對的。」他換了一口氣,輕輕說道︰「從小我就學會隱藏真心,久而久之成為習慣,所以明明已經愛上你,卻只敢在合約的掩護下表達對你的心動、掛念、嫉妒和想要佔有的心情;但也幸好有合約的掩護,讓我慢慢學會釋放真心。」
她好感動。學輔導的她,深知要改變一個人有多困難,沒想到這一次,改變卻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釋放真心的感覺快樂嗎?」
「快樂。」他道。「或許對你來說,真實的我有點壞,有點橫,有點幼稚,有點無賴,但是我喜歡他,喜歡和你在一起的這個真實的我。」
一股熱氣沖上她眼眶,這是她听過最動人的情話了。她轉過身來,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他也緊緊抱住她。
「所以你問我什麼時候喜歡上你,我真的說不出來。我只知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的快樂成為了我的快樂,你的難過成為了我的難過,現在的我只希望,你的幸福也能成為我的幸福。」
她的眼淚終于被他催落,一顆又一顆,他溫柔地一一吻去。
「一起去馬爾地夫,好嗎?」他在她耳邊請求。
她在他懷里甜蜜微笑。
「真實的我,是會嫉妒、會期待、會傷心,而且很無賴的喔!」他像個小男孩似地撒嬌。
她綻開大大的笑靨,緊緊偎著他的心。
有了這麼可愛的他,又何必再去馬爾地夫呢?有他在的地方,已經是天堂。
終章
半年後——
「康府喜宴」四個字,優雅醒目地標注在婚宴會場人口處。
名世集團少東娶媳婦,婚禮排場自然不在話下,現場壁蓋雲集,政商名流絡繹不絕,連媒體都出動了采訪車做實時聯機報導。
文昭昭坐在賓客席上看著眼前的一切,不勝感動——
「阿默,這是真的嗎?我不是在作夢吧?」
曲懷默點點頭。「需要我捏你一下嗎?」
「我真的沒想到小安……」文昭昭眼眶濕潤,「我好感動。」
曲懷默拍了拍自己的左肩,「借你靠。」
文昭昭老實不客氣地把一顆大頭放了上去,把眼淚擦在曲懷默的西裝墊肩上。
凡是注意到這一對老少配的賓客,無不投以尷尬目光——
是啊!平時穿著隨性的兩人,突然穿起正式西裝,活像黑社會老大與牛郎的組合……
「小安真的有情有義,願意讓我當他們的介紹人。」文昭昭感動道。
一般由婚友社介紹結婚的男女,通常在決定結婚時就會將婚友社一腳踢開,生怕被人知道他們是因為相親而認識。文昭昭做這行這麼多年,早就見怪不怪,所以他習慣把公司當成「做善事的營利組織」,客戶感謝他是人情,不感謝他是應該,他從來沒有到婚禮上插花的念頭。
「陳樂安真的不錯,」曲懷默點頭附和,「不但給公司一個大大的宣傳機會,還讓公司進帳九百多萬。」
除了當初約定好的謝媒錢六百萬,陳樂安還把康偉業給她的一千萬及頭三個月約會所得的一百六十萬,分別拿出三成與兩成給文昭昭。
「阿默,這也多虧了你。」文昭昭知情識趣,「為了你那臨門一腳的功勞,我會再撥兩成獎金到你的戶頭里。」
「卻之不恭受之有愧,阿默就笑納老板的厚賜了。」曲懷默笑了。
「我只是舍不得小安。」文昭昭情緒又涌了上來,「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到她了。」
嫁入豪門的陳樂安,未來也會成為「看起來閑閑沒事但實際上很忙」的貴婦一族了。
「這一點倒不用遺憾,我們未來也許還有機會為康氏賢伉儷服務,」曲懷默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我們公司不是還有分分合合部和合——」
曲懷默話還沒說完,就被文昭昭捂住了嘴巴。「不要說,至少今天不要。今天是小安大喜的日子,我們要祝福她……」
秉持生意良心的文昭昭,被自己的話感動到涕泗縱橫,他把眼淚鼻涕全擦在曲懷默的西裝上。曲懷默伸手拍了拍他的頭,「乖,不哭。」
外表像豪豬的男人,有像狐狸一樣精明的頭腦,卻有一顆脆弱的心。曲懷默忍不住笑了。
在座賓客紛紛投以異樣眼光……
不久之後,主桌賓客紛紛入座,文昭昭離開了曲懷默的肩膀。「我要過去了,你看我領結有沒有歪?」
「一個字,帥。」曲懷默對文昭昭豎起大拇指,又提醒文昭昭︰「致詞時別太感性,把握住難得的宣傳機會。」
文昭昭開心地笑了。「今天比我自己嫁女兒還緊張哩!」匆匆忙忙地過去了。
文昭昭一走,曲懷默也跟著離開婚宴現場。剛走出會場大門,恰與在門口迎接賓客的康偉業打了一個照面,康偉業看到他,怔了一下。
曲懷默向他微笑,在他想起他是誰之前就遁入了人群,消失了蹤影。
飯店十六樓的蜜月套房里,陳樂安做好準備,正在待命。
這個時刻,理所當然是姐妹淘和親友貢獻正面能量的時刻——
「哇!你好漂亮喔!」
「我好羨慕你喔!」
「哇!你的禮服超浪漫!」
「等下要把捧花丟給我喔!」
一個女人一生中所能听到的所有恭維,在此時此地無疑達到最大值。
在典禮快開始前,一位特別的客人突然來訪——
「嗨!樂安。」
女子一進套房就親熱地與陳樂安招呼。
「嗨!媛元姐,」陳樂安穿著白紗禮服不方便起身,卻還是向她熱情地伸出了手,「謝謝你幫我設計的珠寶。」
「不用客氣。」戴媛元對陳樂安左看右看打量半天,笑道︰「在我設計過的那麼多件珠寶中,就這幾件最為幸運,因為它們遇到了與它們最為相配的主人,都一樣的純淨、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