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卑職以為左相大人早就知道……」
「別說了,本王頭疼死了。」她應該繼續昏迷不醒。
「當時王爺昏過去,就當什麼事也不知道。」
是啊,上上之策就是裝傻,當作什麼事都不知道,可問題是,她知道了,並且在夢中清楚的感受到發生什麼事,而她最不擅長的就是睜著眼楮說瞎話……且慢,她又想起一事!
「李妍,左相大人除了……吸出本王身上的毒,還對本王做了什麼事?」她單是想到那個畫面就羞得想躲進被窩不敢見他,若是再來一事,她干脆連夜收拾行李逃走。
「這……」這實在教人難以啟齒,她不自覺的閃避主子的目光。
「本王可不想迷迷糊糊搞不清楚狀況,你干脆一點,說個明白!」
「……因為王爺無法喝下湯藥,左相大人只好一口一口親自喂食。」
她忍不住發出申吟,原來春夢是這麼一回事,這下可怎麼辦才好?
「卑職原本想親自喂食,可是左相大人不願意。」
「左相大人不願意?」
「王爺是因為左相大人才受傷,左相大人想親自照顧王爺也是人之常情。」
話雖如此,可是男女有別,他總不能凡事不避嫌的自個兒來,除非他不知道李妍同為女兒身……是啊,若知道李妍是女兒身,他應該不會堅持事必躬親,這其中絕對沒有半點私心。
「王爺還是先安心養好身子。」
沒錯,這會她想東想西不過是徒增煩惱,根本無濟于事,不如先養好身子,只是再度躺下來,心,卻依舊紛紛擾擾,片刻無法平靜下來。
這是當然,教她如何平靜下來?雖然他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冒犯她,可冒犯了就是冒犯了,難道不擔心她會借此纏上他?
不對不對,這是什麼傻問題,她連自個兒是女兒身都不能承認了,憑什麼纏上他……不對不對,她真是糊涂了,怎麼把自己當成那種卑鄙不知羞恥的女子?她當然不會借機纏上他,應該擔心的是他會纏上她……不對不對,她究竟在胡思亂想什麼?他們誰也不會纏上誰,因為他們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是啊,她根本不必發愁,因為什麼都不會改變,可是,這會她竟然感到悵然。
原來,她渴望以德和公主的身份面對他……不,或許該說,她想要以女兒身面對他。
她真是笨得可以,當她奮不顧身用身體護衛他的時候,對他的心意不就已說得明明白白了嗎?不能否認了,她喜歡他!不知何時開始,這位老是教她咬牙切齒的左相大人就落在心上,嘴巴上說討厭,卻又不能不惦記著他。可是,她怎麼會喜歡上這位教人想不透的冷面宰相呢?
昏睡三天之後,如今恢復體力了,她怎可能安分繼續躺在床上?況且心里有事,待在床上只會胡思亂想,教自個兒更心神不寧。
待李妍一去休息,端意寧決定出去透氣,出了房間,就是小院子,由此可知,他們投宿的這戶人家是個大戶,竟然可以提供如此寬敞的院落供他們使用。
「王爺,夜深了……」
「本王只是在院子透透氣,哪里也不會去,若是不放心就跟著吧。」她打斷守在房門邊的護衛,步下台階,走進小院子。
抬頭一瞧,今晚的月亮又圓又亮,教她想起一事。
當她昏迷時,八月十五已經過了,每逢中秋佳節,她總是半強迫半哀求的拉著曜哥哥偷偷模模跑去泛江賞月,雖然手足眾多,可是對他們而言,唯有兩人才是真正的親人,而這也是曜哥哥一年一度出門的日子。
雖然中秋已過,回到皇城,她還是要帶他去泛江賞月,他討厭出門;不單是因為見外人時他必須蒙著面紗,讓他覺得深受拘束,更因為這會教他忍不住貪戀外面的世界,而他們兩個實在不宜並存于世,除非他們可以找回原有的身份,隨心所欲過日子。
想到哥哥,好不容易暫且擱置的那些惱人問題又重新回到腦海,祈儒風是不是早在四年前初相遇就發現誠王爺是德和公主?兩人有過一段緣分,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她又應該如何面對他?
不想還好,一想,她的心就更煩更亂……
「夜深了,王爺不知道這樣很容易著涼嗎?」祈儒風從後面為她披上一件銀鼠披風,這是他特地為她準備的,越往北走,越可以感受到深秋的腳步已近,露水漸顯冷冽,不過他了解她,她迷迷糊糊的腦袋瓜肯定不會注意那麼多。
身子一顫,她抓住披風,想轉身,又不敢轉身。「本王只是出來透透氣,不會待太久。」
「王爺的身子極其尊貴,好不容易度過危險,可不能再出意外。」
「本王又不是連夜收拾行李離開,不會出什麼意外。」
「三天後,我們會搭這里的商船返回皇城,一來安全,二來隱密。」
「只要是可靠的商家,經由運河當然比陸路快速省事。」
「這是我認識的商家,安全無虞,王爺可以放心。」
「左相大人認識的商家,本王當然放心。」
他忍俊不住的輕聲笑了,語帶戲譫的道︰「王爺決定永遠背對著我嗎?」
她當然不想一輩子背對著他,可是眼前也不想面對他,既然早晚都得面對,她就咬牙轉身吧。
「多謝左相大人相救之恩。」哎呀!她真是笨死了,干啥主動提起比事?這不是擺明告訴他,她知道他已經知道了……
「該是我多謝王爺相救之恩,若非王爺舍身相救,今日受苦的人就是我。」
「見左相大人有危險,本王卻袖手旁觀,那本王還是人嗎?本王多次蒙大人相救,如今能舍身相救,不過是上天給本王報答大人的機會。」
「我說過了,我三番兩次解救王爺,這是今生注定的,王爺不必擺在心上。」
她想問他所謂的今生注定是什麼意思,可話到了舌尖就吐不出來,她渴望以女兒身面對他,然而面具一旦揭開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必定改變,她肯定無法繼續在他面前保有王爺該有的姿態。
兩人說了老半天,兜過來轉過去,就是觸不到重點,看樣子,他不先拋出議題,她可能會一直逃避下去。「王爺沒有話問我嗎?」
「嗄?」
「王爺心里難道沒有任何疑問嗎?」
「我……本王應該有什麼疑的嗎?」她想問,可是緊張到連身子都在顫抖,舌頭根本不听使喚。
「既然王爺沒有疑問,我就不打擾王爺了。」他隨即轉身準備回房,她卻突然從後面伸手抓住他,不過,她顯然被自個兒的舉動嚇了一跳,頓時僵住,他遲遲等不到她出聲,只好先開口,「我還以為王爺是坦率直言的人,怎麼這會變得如此膽怯多慮?」
她有坦率直言嗎?說她不擅長隱藏自個兒的喜怒哀樂還差不多,算了,早早說清楚也好。「你怎麼知道?」
「我不明白王爺的意思。」
這會輪到他跟她打啞謎嗎?「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我是……你怎麼會知道?」
「王爺是什麼?」
她懊惱的跺腳,他非要她親口說出來嗎?「你要我說,我就說,我是……」
他倏地轉身捂住她的嘴巴,阻止她正要出口的話。「我知道,可是其他的人並不知道。」雖然他已經撤下守在房門口的護衛,但不能確保沒有人躲在暗處偷听,舉例來說,小葫蘆成天緊張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她生氣的拉開他的手。「那你為何非要我親口說出來?」
「我只想要王爺承認,並非要王爺親口說出來。」他側過身子,拱手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