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貪玩,不怕閑言閑語。」
「朕知道你貪玩,可是夜半時分獨自上街夜游,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祈儒風這個……他硬生生咽下到了舌尖的咒罵。他是生來專找他麻煩的嗎?還是他哪又惹到那個冷面宰相?說起來真嘔,他這個王爺成天被人家告御狀……算了,至少這個家伙倒還識相,真相只道出一半,要不,待會出了皇宮,他非直接殺過去砸了祈府的大門不可!
「……昨兒個夜里太悶了,臣弟不知不覺就游到了街上,皇兄有所不知,這皇城的夜色別有一番風情,若有機會,皇兄真該好好游賞一番……」
「你別岔開話,以為這樣子朕就會忘了正事嗎?」
「臣弟的事怎能算得上是正事?」
「什麼是正事?」端天穆厲眼一瞪。「難道等朕替你收尸,才是正事嗎?」
「臣弟連一根頭發都沒少,還不用皇兄收尸——呃,不過是夜游,皇兄何必看得如此嚴重呢?」在那雙比獵鷹還銳利的目光注視下,他還是安分的收起嘻皮笑臉的好。
「你當自個兒是宵小,還是鬼魂?」端天穆突然拿起一本奏折,正好落在端正曜前方,嚇了他一跳,幸好他還坐在地上,否則又要一丟腿軟一次。「真是太胡鬧了!」
「皇上息怒,臣弟再也不敢了。」天啊!他可不曾看過皇兄生那麼大的氣。
「你哪有不敢的事?依朕看,還是盡快給你娶妻,有個人盯著你,才不會再莽撞行事。」
皇上的口氣越來越嚴厲,好像真有這個打算,這下子端正曜不是雙腳發軟,而是臉色慘白。他激動的往前爬了幾步,抖著聲音提醒,「皇上,臣弟怎能娶妻呢?」
「為什麼不能娶妻?」
「因為……」牙一咬,及時攔住接下來的話,他瞧一眼隨侍在旁的太監。
端天穆冷笑。「不能娶妻還是要娶,否則,難道真要應了鬧得皇城喧鬧不休的傳言——其實誠王爺是女兒身嗎?」
這不是傳言,而是事實。這種話他……不,是她,當然不能當著他人面前說出口,萬一皇兄不認此事,治她一個欺君之罪……唉!最近她老覺得脖子上那顆腦袋瓜真的會落地,雖然比起亂劍砍死,一刀斃命漂亮多了,可是,腦袋瓜和身體分了家,還是丑了點!
「皇上,那是很久以前的傳言。」
「既然有過這樣的傳言,就表示人們心里有這樣的疑惑——怎麼還坐在那不起來?」端天穆眉頭一皺。「堂堂一個王爺卻老像個小娃兒坐在地上耍賴,莫怪皇城的百姓總是笑說誠王爺是個姑娘。」
端正曜撐著軟趴趴的雙腳站起身,嘴里忍不住喃喃自語,「若是教本王逮到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家伙到處胡言亂語,非剝他的皮,啃了他的骨,喝他的血。」
「你若是有個王爺的樣子,會有人敢胡言亂語嗎?」
她很努力想當個王爺,可是十四年了,還是個半吊子,她自己也相當苦惱,卻又沒辦法,畢竟骨子里是姑娘家,怎麼裝模作樣都缺少男子氣概。
「朕對你太縱容了,凡事由著你,如今才會讓你變成皇城的笑話。左相大人說得沒錯,朕應該給你選蚌王妃,娶妻之後,你就不會再隨意上街夜游。」
「左相大人……」她早該猜到了,皇兄怎麼會無緣無故拿「娶妻」這種事嚇唬她,那位冷面宰相對誠王府的奴才們這麼好心,為什麼就不能放她一馬?「左相大人管得也太多了,說到娶妻,他不是更應該著急嗎?」
丹鳳王朝的男子通常十八娶妻,過了二十二還未娶老婆,不是家里太窮,就是有什麼隱疾。皇城想嫁給左相大人的閨女可以排滿好幾條街,他擅長騎射,身手不凡,肯定身強體健,可是二十五了還未婚配,這不是違背常理嗎?
「左相大人可不像你,終日游手好閑,為了輔佐朕,他為國事勞心勞力,因此誤了婚事,朕對此事自有主張。」
嘴一撇,這種比較真是教人不爽。「臣弟天天要進宮陪皇上射箭對弈,還要上朝,听眾臣議論國事,怎能說是終日游手好閑呢?」
端天穆挑眉,冷冷的數端正曜的罪狀。「朕要你天天進宮,你三天兩頭就鬧一次頭疼肚子疼,甚至連府里馬病了也可以拿來當借口,你的花樣比戲班子還多。至于上朝,一年十根手指數得完,竟然有臉拿出來說嘴。」
丹鳳王朝立國至今第四代了,四代君王皆勤于政事,除了五日休沐一次,還有正旦元宵冬至之類的重要節日外,皇上天天臨朝視事,可是這位自詡皇城最討人喜歡的誠王爺,卻把上朝當成一種重要節日,常常不來,教朝廷上下臣僚說起這位王爺,只能搖頭嘆氣。
「上朝對臣弟來說太悶了……呃,臣弟以後對上朝一事會更熱中一點。」皇兄還真愛瞪人,也不想想,她是個姑娘家,雖然她當男兒身比當姑娘多出一倍以上的時日,但對誠王爺這個身分還是有諸多不適應之處,雖然皇兄三年前方從父皇口中得知她是替身,卻可以完全忘了她是弱女子,真不知他是如何辦到的。
「不想落人話柄,你就給朕爭氣一點!」
若她是真的誠王爺,皇兄還要教她爭氣嗎?生在皇室,即便女子,亦懂得皇家沒有手足之情,只有權力斗爭,如今她可以無憂無慮當個討人喜歡的誠王爺,那是因為她不可能取代皇兄坐上龍位。
收好幾案上的奏章,端天穆瞬間換上一張溫潤如玉的面孔,笑盈盈的站起身。「陪朕去校場騎馬射箭吧。」
騎馬射箭……嬌顏轉眼垮了下來。她可以像個弱女子直接昏厥算了嗎?難道這輩子她都擺月兌不了這種野蠻的玩意?是誰說王爺必須善于騎射?王爺不可以專攻吃喝玩樂嗎?她對吃的尤其有研究,皇城每一家飯館酒肆,包括路邊最不起眼的小攤販,她都造訪過無數回,特別是奉香樓——說到奉香樓,就想起那里的桂釀醉雞,哇!口水快流下來了。
不能再想了,她還得騎馬射箭……嗚,有沒有人可以救救她?
每次騎馬射箭過後,總要花上三天的工夫方能恢復元氣,這正是她痛恨騎馬射箭之處。說真格的,待在馬背上難道會比夜游安全嗎?一個不小心被甩下馬背,她的骨頭豈不是要四分五裂?
當她躺在榻上咿咿哇哇叫疼時,就不自覺想起那位害人甚深的左相大人,多管閑事跑去告御狀,教她飽受娶妻驚嚇,肌肉筋骨還受盡凌虐,不狠狠臭罵他一頓,怎消心頭之氣?
所以,早朝會上數月不見的誠王爺又出現了,眾臣眼珠子瞪凸了,誠王爺的眼珠子也瞪凸了——為何不見左相大人?才知左相大人今日告病不上朝,她氣得差一點咬舌自盡,那她寅時就斗志高昂準備上朝,是在忙什麼?
朝堂之上君臣參議什麼她听了,可是沒一句上心,腦子只想著那位冷面宰相。難道是告了御狀,心虛了,生怕她會沖上朝堂給他難堪,因而稱病躲在家中?他想得美,她的心眼比鳥屎還小,這逮不到人,下朝之後,她上他相府問罪。
第1章(2)
念頭一轉,下了朝,端正曜就風風火火直奔祈府,也不管此舉是否過于莽撞,見到門房便問︰「祈儒風呢?」
對于這位老是以不速之客之姿出現的誠王爺,門房早就見怪不怪,躬身一揖。「王爺,我家大人昨兒個為了救人落水招了涼,至今還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