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有九顆膽嗎?再給他一百零八顆也不敢冒犯女羅剎,他承認他沒膽。
「要進去嗎?!」秀姑問。
元逢春一听,兩顆眼珠子亮得很,他還裝客套,溫文儒雅的柔聲問︰「可以嗎?秀姑姐姐。」
表的容貌通常提留在死亡的那一刻,當然也能自行變老變小,可是心灰意冷的秀姑早斷了對塵世浮華的留戀,心如止水為鬼婢伺候收留她的曲款兒,願以鬼身追隨左右。
不過在曲款兒靈丹妙符的喂養下,她的面容有少許變化,原本二十來歲少婦蠟黃容顏搖身一變,宛如十七、八歲的大姑娘,看來比元逢春還要年輕幾歲。
要不是秀姑頭上梳著婦人髻,喊聲妹妹也不丟臉,她越「活」越年少,貌若春蘭,清新雅致。
她一臉好笑的點頭。「有何不可,奴婢正要給主人送餐,這個時辰主人也該餓了,她最不禁餓。」
一想到那丫頭一餓肚子就找人撒氣的凶悍樣,不自覺縮頸藏肩的元逢春寒顫驟生,躡足而行。「秀姑姐姐你先行,在下幫你端……呃!在下細胳臂、細腿,怕是幫不上忙。」
看似縴弱若柳的秀姑兩手端七大盤早膳,每一盤都滿到尖成小山,她不覺重,姿態游刃有余,走得沉穩。
若換成元逢春怕是端了兩盤就氣喘吁吁,難怪他連忙打退堂鼓,很是裝模作樣的自曝其短,不做太勞力的活。
師爺用的是腦子,是文弱書生。
「主人,來膳了,你要床上用還是下床梳洗後再用膳,奴婢幫你擰巾子淨面……」秀姑無平仄起伏的聲音忽然打住,冷冷的面容罕見的浮現驚慌。
一只男人的大手拉開落了一半的床幔,修長潤指優雅地撩掛床頭邊的浮雕銀勾。
紗幔後露出的那張面孔令秀姑差點叫出聲,但她很快冷靜下來,若無其事的擺餐,神色如常。
「給我來挑帕子淨淨手,你家主人昨晚折騰得緊,累得沒法起身。」真是愉快的一天啊!
「是的,大人。」秀姑溫順的送上淨手巾。
她眼觀鼻、鼻觀心,目光低視,無視他話中令人想歪的曖昧,而宮仲秋的用意便在此。
弄假成真。
「弄點滋補的湯湯水水來,她現在需要的是養足氣血的炖品,你也是女人,該用什麼為你主人補身不用我多言。」過了今天,事情就解決了吧?同時棋局的第一子落得恰到好處,一箭雙雕。
秀姑一頓,面色困惑。「是的,大人,你……」真的不怕死嗎?依她對主人的了解,他的麻煩不小。
丙然,下一刻,某人就發飆了。
「是什麼是,隨便兩、三句話就唬住你了嗎?他是天生爛肚腸的黑心人,口蜜月復劍,佛口蛇心,他的話能信豬都能當皇後了。」一個個都是傻的呀!被人耍的團團轉還不自知。
殊不知曲款兒一言成真,日後新後姓朱,史稱朱後。
第9章(1)
「主人晨安。」秀姑和平常一樣行禮,恭敬順從。
「不安,你沒瞧見這只妖孽杵在這里嗎?主人的心里火冒三丈,想把他架在爐上烤來吃。」她又被他算計一回,根本是挖了坑等她跳,而她居然查都不查往下跳,簡直有辱她的聲譽。
「奴婢去取烤架,主人的蘸醬要加花椒還是芝麻,火烤的熟度為何?」秀姑對主人的發話從無懷疑。
「等等,回來,我隨便說說你還給我當真,你幾時看過我有吃人的行徑?」天哪,她的頭好疼。
走到門邊的秀姑又走回來,越過笑得捧月復的元逢春。「款兒,你有個聞弦知雅意的好奴婢,真是不錯。」一板一眼的耿直頗令人發噱,難得的忠心不二。
主人殺人她埋尸,主人喊燒她放火,主人說跳,萬丈懸崖她也毫不猶豫地往下跳。
曲款兒火大的一瞪眼,玉腿一抬就想踹人。「不許叫我款兒,還有立即、馬上、刻不容緩的下去,不要勞煩我多費氣力,姑女乃女乃這會兒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你!」
「你確定?!」溫潤面龐笑得好不愜意,卻給人一絲不安好心的感覺。
「當然確定,你給我滾下床……」被褥一掀開,曲款兒連發怒也媚到酥人的軟嗓硬生生截斷,她又飛快的蓋上被子,臉上一抹動人的潮紅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
爆仲秋的上半身是光溜溜地不著存縷,于外的胸膛十分結實,是常年習武的結果,下半身只著一件博得透光的褻褲,某個物體的形狀十分明顯,可看見頂起的小蓬。
曲款兒沒尖叫是她太錯愕了,一直以來她眼中的宮仲秋就是十來歲的少年,布料今日乍見他剛硬的男人體魄,驀然驚覺他已不是當年的小子。
他已經長大成人,是個不容忽視的大丈夫。
「你們在干什麼?!」女子的尖銳叫聲又快又急的傳了進來,是左青瑤。
「他們在床上。」某人很好心的解說。
「我問是不是這個,是他們……他們怎麼可以……」不,不是真的,一定是她看錯了。
「行不道德之事?」某人再度補充。
覺得自己的心快碎掉的左青瑤悲憤地紅了雙眼。「不要臉,你勾引我的男人,你……你是狐狸精!」
「錯了,這兒是款兒姑娘的閨房,是某個下流的登徒子半夜翻牆偷香竊玉,可憐的款兒姑娘被威逼就範,女人家的清白毀在萬惡婬徒手中。」這猜是事情的真相呀!
「閉嘴!」
「住口!」
「少說一句。」
幾道聲音同時一揚,有憤怒、有惱恨、有語帶笑意,三個人三種神情,某人……不,元逢春被吐了一臉唾沫,他猶不知死活的火上加油,樂陶陶地開口。
街頭巷尾的三姑六婆該找他結拜,他有成為「姐妹淘」的潛力。
「事已至此也用不著遮遮掩掩,生米都煮成熟飯了,請各位節哀順變,該辦的就辦一辦,家屬答禮和幡幛……啊!誰打我後腦勺!」有人偷襲,快抱頭自救。
「小兔崽子在胡說什麼,一樁好好的喜事被你說得不倫不類,老夫還有幾年好活,想早點抱曾孫不成嗎?」干得好,不愧是他最看重的外孫,有勇有謀,一舉成擒。
其實宋東璣早就兒孫滿堂了,嫡親的曾孫、曾孫女滿地跑得歡,但他就期待外孫的。
「哎呀!怎麼是你老……咦?劉縣令、劉夫人也一道來看戲……呵呵,大家起得真早,東家有事,不便招待,有勞各位稍候一會。」呼!好冷,哪來的一股陰氣森森。
元逢春往後一瞥,正對上宮仲秋寒冽雙瞳,他暗呼苦了。
「我不管,仲秋哥哥不能有負于我,我們有夫妻之實,我昨晚就睡在他屋里,他不能不娶我,我是他的妻子!」左青瑤滿臉是淚的哭鬧,不惜自毀名節也要達到目的,她已經豁出去了,不管不顧別人如何看待。
「小子,你怎麼說?」老相爺出面主持公道。
明潤如玉,透逸出塵的宮仲秋笑若春風,已著完衣的他光采照人。「我是文官不是武將,哪來的體力一夜馭二女,我掌燈時分就在這里了。」
他的話意很明白,一個人哪能分處兩屋,定是左青瑤胡謅。
「你……你胡說,你明明和我……做了那事,還說要娶我為妻,我有……床單上的落紅為證……」左青瑤紅著臉,大聲地說出私密事,把女子最寶貴的顏面往地上丟。
「左姑娘說得是這個嗎?」泰然自若的宮仲秋揚手一抽,竟能不驚動床上的曲款兒抽出她底下墊著的被單,從容不迫的展現上面的斑斑血跡。
東西一拿出來,眾人沒有不傻眼的,包括仍是完璧的曲款兒,他這人真是滴水不漏的大老奸,居然連這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小細處也設想周到,教人不得不佩服他想甩掉左青瑤的決心,以及順便拐帶娘子一枚的殺伐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