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野鴿子篇再續 寄秋
上回秋不是提過有野鴿子在秋家的四樓窗戶內築巢嗎?小半子長大飛走了,又有其他的鴿子想佔巢,可是巢被秋清干淨了,想下蛋的野鴿子只好再去餃草築新巢。
誰知秋媽以為是上次築巢的草,順手就往窗戶扔,野鴿子找不到巢很著急,居然直接把蛋下在花盆里。
那一天秋正要澆花,忽然發現鐵欄桿吊著的蘭花盆栽內多了一顆白色石頭,再仔細一看,才知是一顆蛋。
那時秋就想了,不是都下兩顆嗎?為何只有一顆?
又過了兩天,花盆里是整整齊齊的兩顆蛋,母鳥又下蛋了,秋看了好高興,等著孵出小野鴿。
但是問題來了,花總要澆水吧!母鳥一直不走,秋要如何防止石斛蘭枯死?不管了,照澆不誤。
一開始,只要秋一開窗,母鳥就會飛走,許久許久才會回來,長則一下午,短則兩、三個小時。
後來咱們熟了,秋再開窗澆水時,母鳥會飛到附近的電線上,等秋走了約一、二十分鐘再飛回窗里,繼續孵蛋。
最後牠根本不怕秋了,知道秋是菩薩來著,就連直接把水灑在牠頭上也不走,兩顆圓豆子眼楮盯著秋,好像在說︰你無不無聊呀!欺負比你小的禽類很無恥。
等小鳥孵出來了,一天天的長大,母鳥反而不常在巢里,秋常常去偷看兩眼,發現母鳥白天飛出去,晚上才回來睡覺。
不過也是因為小鳥長大了,種蘭花的盆子擠不下三只鳥,鳥媽媽只能很可憐地站在盆沿,大部分的空間都被小鳥給佔走。
後來,其中一只小鳥飛走了,鳥媽媽也沒再回來,獨留一只很孤單,不過沒兩天,剩下的一只也不見了。
唉!野鴿子,以前是很難看到一只,現在卻是滿路跑,一不小心就輾過去,牠們時常在產業道路散步,一條路起碼能遇到四、五回,害得秋開車不敢開太快,怕牠們來不及非高撞上車頭。
環保很好,但失去平衡就不妙了,每個物種適量就好,過與不及都挺令人頭疼。
秋為野鴿子苦惱中……
第1章(1)
一陣陣的西風拂掠而過,卷起艷如楓葉的紅沙,其中隱隱滴著細微血絲。
入秋了,村子口是一片枯黃野草,伴隨著曝曬在太陽底下,一排排倒掛的金黃黍桿。
這是個豐收年,家家戶戶豐衣足食,等著秋收後的冬藏,挨家挨戶宰豬殺羊,好為臘冬做好準備。
可是,曾經的笑語不見了。
那些個在草墩間、田埂上跑來跑去的人影消失了,孩子們的笑聲被血紅色截斷,老太爺系在腰桿上的水煙槍滿是污濁的深褐色,那是口中吐出的最後一口心頭血。
來不及逃走的壯漢,死不瞑目的婦人,手抱幼兒被馬蹄硬生生踩斷腰骨而亡的老婦,赤著腳的農夫還荷著鋤頭,可惜再也無力護住辛苦開墾的土地,血流成河。
屠村。
一村一百多戶、三百多口人的性命就這麼遭人收割了,在黎明初曉時刻。
一批不知哪來的土匪似蝗蟲般劫掠,個個高頭大馬,身強體壯,一刀落下,一條無辜生命隨即葬送,完全不留余地,連初生嬰孩也不放過,接著一把火燒了整座村子。
血的味道彌漫四周,在烈日的照射下益發腥臭難聞。
焚燒過的木頭屋子上百煙猶殘,焦黑的斷垣殘壁滿目瘡痍,遍體的屍骸或躺或趴、或猙獰不甘,一簾秋風低掠而過,再也喚不醒安貧樂道的百姓。
「好重。」
茫茫風沙中,一具滿臉是血,半面朝下的屍體動了一下,紫黑的唇瓣沒有一絲氣息,由棗紅泥上衫和暗青色繡花鳥紋長裙看來,這是一名年歲不大的少婦,撩高至腰際的裙擺下不著寸縷,大張的兩腿間是流下的血,以及男子的精穢。
她,死透了,微閉的雙瞳猶留沾滿泥沙的淚痕,目中隱約可見血淚滲出,全身僵硬,傷口和屍臭味更引來蚊蠅飛繞,可見的屍斑一一浮現,這樣的她怎麼還動得了?
然而,下一刻,詭異的現象再度發生,她真的動了,一下,兩下……
驀地,一只白女敕的小手從死屍下頭伸出,五根小指頭用力推著壓在身上的重物,還能听見那力有未逮的細微喘氣聲,以及與小手年齡不符的咒罵聲。
「這是什麼鬼東西,重得要命,壓得我快喘不過氣來,鬼僕、月姑,還不把這玩意兒拉開!」
餅了好一會,久候不到下人回應的曲款兒先是一怔,繼而感到四周的不對勁。
太靜了。
她感覺到四面八方撲來的死氣,濃重的血腥味,和重得幾乎教人窒息的怨氣,眾多陰魂不肯離去。
是到了連環車禍現場,還是死傷無數的礦區,為何會有如此深濃的死靈氣息?
來不及多想的曲款兒只覺得胸腔內的氧氣快使用殆盡,她拚著最後一口氣在地上畫了一個奇怪的符號,像是字又似圖,歪七扭八的,尾端還留了個長長的倒鉤。
「起——」
不知是太虛弱了,或是力量不足,她身上的物體並未移開或浮動,僅是重量稍微變輕,讓人容易鑽出。
「不可能,我的能力不會弱成這樣,是誰在我的飲食中動了手腳?」
一個蠕動的小生物……不,是一個比狼崽子大不了多少的小女娃從死亡多時的女屍懷中爬起,臉上滿是血痕和泥污,看不清長相,只能見到巴掌大的小臉瓖嵌一雙黑而亮的媚眼。
那是一雙十分媚人的丹鳳眼,眼角微微上揚,只是此時眼底只有深深的不解和警惕。
由個頭看來,年紀約三、四歲左右,身上的布料很普通,是一般農間小孩常著的粗帛細麻,薄薄的撒紅花秋衫,半長的青花小裙底下是棉布長褲,腳上的青花小鞋少了一只,不曉得掉哪去了,麥色的小肉腳有在田梗間跑過的小繭子。
看得出小女娃是受爹娘寵愛的,通常在農家生活的小孩不論男女,打小就是赤腳在家里、農地忙和,連大人都不見得有鞋穿,何況是命如草芥的女娃。
可是被眼前一景所懾住的曲款兒沒注意到兩腳有沒有鞋穿,她只是震驚不已的四處張望,屍橫遍野的村落殘破不堪,無人生還,無人收埋,無人為他們流下悲涼淚水,默默死去。
「誰?」
幽然的嘆息聲飄至耳邊,曲款兒敏銳的回頭一瞧,在燒得半毀,一半樹葉猶在的老榕樹下,立了一名壯實的漢子,他的身側則是面容秀麗的年輕女子,梳著婦人發髻。
再仔細一瞧,棗紅泥衣衫,暗青色繡花鳥紋長裙,不就是面朝下,剛剛還懷抱著幼女的少婦嗎?
他們的身體是半透明的,忽隱忽現,大腿以下空無一物,離地一尺有余,似心疼,似不忍地看著她。
「你們已經死了,走吧。」再度出聲仍是糯軟的童音,曲款兒內心困惑,但面上仍不動聲色。
「寶兒,我們是爹娘,你認不出了嗎?」秀麗婦人噙著淚,似乎想往前抱住女兒小小的身子。
「寶兒?」她面露訝色。那是誰?
「雲娘,我們死了,再也保護不了寶兒,你別難過,要堅強,我……我們無能為力……」男子泣不成聲,以莊稼人厚實的大掌輕擁妻子,眼里的舍不得清楚可見。
「可是……我放不下她呀!我放不下我們辛苦養了四年的女兒,她還那麼小……」怎麼能照顧好自己。
男子一臉青白的說︰「那是她的命,至少她還活著,不像我們已……唉!半點不由人。」閻王要人三更死,豈能留人到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