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那女人只是去……去拿東西,她很快就會下來,她等一下就會走了……那時候我再上去……」黃聖雅不可能在志遠家過夜,他們都分手了,他恨她的,絕不會留她過夜,他們可能只是在談事情,對,只要她沒過夜,就表示他們只是談事情而已。
戴岩靜思緒混亂地想象著種種在客廳里可能發生的畫面,雙腳像被敲進地底深處般,無法動彈。
「你要這樣站到什麼時候?打電話給他吧,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干麼問?不需要,她相信黃聖雅很快會離開。
「你回去,別煩我。」
她這樣子,他怎麼回去?
「走吧!」鄭仁凱拽著她走。
「你干麼,關你什麼事,走開。」戴岩靜大叫,甩開他的手,不安恐懼化作憤怒,直接向離她最近的鄭仁凱發泄。「走開!你走開!」嫌惡的模樣,像罵一條擋路的狗。
鄭仁凱僵著臉,他再不走,也太傷自尊了。
算了,管她去死的,X!必他屁事啊!
他火大,瞪她一眼,轉身走開。坐入車內,油門一踩,揚長而去,將她拋在淒苦的大雨中。
汽車在路上疾馳,憤怒在胸膛灼燒,他臉色憤怒,眼色冷厲駭人,他氣得想掄拳揍人,但沒有對象可發泄,想想,最氣的人是自己,最想揍的是自己。
她吼得對,沒錯,關他屁事。
吧麼這麼賤?一次次讓她傷自尊,活該被吼。
鄭仁凱,你遜斃了,回到家後,鄭仁凱開了一瓶酒,坐下,想啜飲烈酒冷靜自己,但……濃烈嗆鼻的酒氣一觸到鼻尖,又打住編酒的勢子。不,不能喝酒,萬一等一下還要開車……他放下酒杯,撫額,苦舌地笑了,天啊,他竟還想看等一下要開車去找戴岩靜,有這麼在乎她嗎?他真恨這樣分裂的自己,討厭被她干擾心情,他要找回那個自主自信的鄭仁凱。
沒錯,才不要被那個不知好歹的蠢人影響。
鄭仁凱打開手機,點開通訊錄,隨便地打電話給某個相好過的美女。
「仁凱?」
對方興奮的口吻,教他稍稍嬴回一點自信。
女人激動地喊︰「好久沒跟我聯絡了喔,怎樣?要去喝一杯嗎?我剛好有空。」見面?不,他現在沒有見其他女人的興致。「我……剛剛從外面回來,懶得出門了,Michelle,最近過得怎麼樣?」他只要找個人聊聊轉移注意力就好,他怕那雙下流的腿,會很賤的又走出去討戴岩靜罵。
「想到要關心我了啊?」她撒嬌似地抱怨說︰「你真的很無情唉,上次我們見面離現在都兩個多月了,你一通電話也沒有。你都不知道我最近多慘,現在全球景氣差,連我的業績都受影響,我被釘慘了,每天看店長的臉色……」Michelle在沙龍店工作。她真健談,喋喋不休道︰「真奇怪,就算景氣衰退,女人更要保養啊,是不是?打扮美美的,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的,給老公還是男朋友看,心情才會好嘛……」Michelle的腦子里只有保養跟打扮,她發表愛美高論的時候,鄭仁凱敷衍地應幾句,腦子里想著的淨是那個不愛打扮、樸素到活像大嬸的戴岩靜。
不行啊,和Michelle聊天怎麼變得這樣無趣?不但不能轉移他的注意力,還讓他更想戴岩靜,于是草率地和Michelle附和幾句,結束通話。再打給別人,另一個和他交心,幽默又風趣的女子,他的紅粉知己,郭曉陽。
冰曉陽口氣不太好地說︰「竟然打給我,怎麼?不生我的氣了?」
「哈,我怎麼敢生美女的氣,最近有什麼電影?我們去看午夜場,一起吃個宵夜?」
「下雨天,不想出門。」
「我買宵夜給你?給你租片子過去?」過去他們常這樣混到天亮,單身的郭曉陽甚至把家里鑰匙備份給他,當她出國時就拜托鄭仁凱來家里喂貓,他們是這樣信任又保持曖昧的好友,幾乎無話不談,但是,郭曉陽變了。
「想吃宵夜啊,找岩靜陪你啊!」她酸溜溜道。
「嗟,干麼找那個大嬸。」
「少裝蒜了,大嬸嗎?嘿,你可是為了那個女人吼我啊,我從沒見過好脾氣的你會為了別的女人對我發飆,我很受傷。」
「……對不起。」
「不需要對不起,只是……我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當你是好朋友,我絕不可能當另一個女人的備胎。」
「什麼備胎,不要說得這麼嚴重。」
「心里明明已經有喜歡的人,干麼還惹我?還是說,因為不敢面對自己的感情,只好借別的女人轉移注意力?你沒這麼膽小吧?」她一針見血地揭發他,讓他沒台階下。真夠狠!
「不要風刺我,我現在……心情很差。」
「哦?」她冷哼。「要我听你訴苦嗎?抱歉,我對當垃圾桶這事沒興趣。」
「我以為我們是好朋友。」
「我也這麼以為,直到我發現,你口是心非,你有跟我交心嗎?你對我坦誠嗎?」
「我幾時對你不坦誠?」
「0K,那麼我再問你一次,是不是喜歡戴岩靜?」鄭仁凱沉默幾秒。「我沒有。」
冰曉陽笑了,掛上電話,她很聰明,知道他說謊,鄭仁凱表面上對戴岩靜不以為然,心里其實最在乎她,她明白自己對鄭仁凱有期待跟渴望,不能繼續和他周旋,感覺已經變調了,她開始執著,在意跟戴岩靜有關的事,她討厭這樣拉扯的自己,與其這樣不清不楚,怕受傷,寧可先斬斷關系,連朋友者都不要做。
鄭仁凱摔上電話,好悶,好嘔。
他說謊嗎?
是,他說了謊。
他懦弱到不敢坦誠對戴岩靜的感情,爛斃了。
他煩躁地來回踱步,走到陽台,閉上眼,听著黑夜里,不停自天空擊落的雨聲,雨勢很大,氣溫驟降,跟白天判若兩個季節。
那個跑來找吳志遠的女人,應該已經離開了吧?
假如沒有,戴岩靜不至于傻傻的還等在那里吧?
不對,戴岩靜有可能這麼傻,她就是那麼傻!
深夜十一點多,人們將睡的時間。
淋著雨的巷弄,地面濕漉,顯得更黑暗,雨勢強悍,雷電時而閃過天邊,掠過一痕紫光,隨之轟隆的震響,撼動天地,這時刻,如果能躲進溫暖厚實的男人懷抱,就是女人最安心的棲身處。
面對這樣的夜,雷聲、大雨,孤寂空無的黑暗巷弄,使得戴岩靜更覺得自己孤單悲慘,她恨自己還不走,但是,她走不了,沒看到黃聖雅離開,她走不了。
還是,她漸漸感到困惑了。
還是黃聖雅其實已經離開了,只是自己閃神了,沒注意到?
看看手表,已經四個多小時,已經站了這麼久,兩腳都麻木了,一直仰望樓上陽台,脖子酸痛,她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大T恤,很冷啊!她全身酸痛,好難受啊,心情更是焦慮惶恐,神經緊張。
也許黃聖雅真的回去了,她不信吳志遠會背叛她。
不,不可能,黃聖雅沒走。
戴岩靜想著,自己從站在這里開始,眼楮可是一眨也不眨的叮著志遠家的陽台,客廳透著橙黃的燈光,一直沒有人走出來,門也沒推開過,現在,一個戴岩靜不願去相信的事實,逐漸具體起來,然後,胸口堵得難受,好像有火在焚燒……隨著腦中想象的畫面,憤怒強大的刺看心髒,使它跳得很快,很亂。
他們會一起過夜……他們又在一起了。
我,成了他們之間的第三者!
我好不容易把吳志遠從黃聖雅的傷害中拉出來,我心疼他的傷,呵護又照顧,讓他終于振作起來,回到正常世界重拾事業,結果,這一切就為了讓黃聖雅再回收這個男人?這就是我現在的處境?就是我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