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淵,快過來。」李氏迫不及待地上前拉著她,「快見過陶管事。」
杜書淵一臉狐疑地跟老陶點了點頭,然後困惑的看著李氏。
「這位便是五小姐?」老陶看著她問道。
「陶管事,她正是書淵。」杜君望笑說︰「當年跟樓家少主訂親時,她還只是個剛出生的娃兒呢!瞧,如今都十七了。」
听見杜君望這幾句話,杜書淵立刻猜到眼前的人正是樓家派來的。
苞樓家少主有婚約這件事,她是十一歲那年才知道的。嚴格來說,應該是她成為杜書淵後才知道的。
她本名李景慧,是個二十出頭來自二十一世紀,滿懷抱負、正義勇敢的小女警。一次的例行臨檢,她跟學長踫上火力強大的軍火通緝犯,結果她中彈身亡,因公殉職。
再醒來時,她不再是李景慧,而是一個活在古代的十一歲女孩——杜書淵,因為是家中老麼,又與樓家少主訂親,她爹對她十分疼愛,簡直把她當掌上明珠般托著。
她得承認,其實對于自己跟不知名男子訂親之事,她初時是排斥的,可因為爹娘都很疼愛她,又期待她有朝一日能嫁進樓家,久而久之她也覺得只要能教爹娘歡喜,讓她嫁誰都可以。
後來,她爹因為收受賄賂遭到彈劾革職、沒收田宅財產,杜家一夕之間彷佛被打入永不超生的十八層地獄般,原想著跟樓家的婚事應已告吹,她還暗自竊喜覺得自己因禍得福,沒想到……
「光陰似箭,五小姐如今已亭亭玉立。」老陶說︰「我家少主已過適婚年齡,國師派我前來,正是為了我家少主跟五小姐的婚事。」
得知老陶是為此事而來,杜君望跟李氏樂不可支。
「難道國師要陶管事來提親?」杜君望問。
「這該如何說起呢?」老陶微微蹙眉,想著該如何說明來意,「是這樣的,國師要五小姐立即出發到出雲山城跟少主成親。」
第1章(2)
聞言,杜君望跟妻女三人都震驚不已。
「什……陶管事是說……現在?」杜君望一臉驚疑。
「正是。」老陶點頭,「這名小伙子名叫黑丸,國師派他陪著五小姐立刻上路前往出雲山城,務必在臘月初八前與少主成親。」
「什……」杜君望猶疑地開口,「陶管事是說,讓書淵到出雲山城去跟少主成親?」
「正是。」他說︰「婚宴待少主跟五小姐返京後再補辦。杜老爺盡避放心,國師一定會給杜家跟五小姐辦一場風光的婚禮。」
杜君望雖有疑慮,但這婚事是由樓家主導,他也沒有資格跟立場多說什麼。
他疑怯地看著那名叫黑丸的年輕小伙子,「你叫黑丸?」
「嗚。」黑丸低低的應了一聲。
杜君望一愣,困惑地問︰「陶管事,他……」
「喔,」老陶一臉氣定神閑地說︰「黑丸是個啞巴,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無法說話。」
「原來如此……」杜君望幽幽一嘆,「杜家已不如前,書淵身邊也沒個體己貼心的丫鬟伺候,我還真是擔心。」
「杜老爺放心吧!」老陶唇角一揚,「黑丸十分機靈勤快,一定能將五小姐平安送至出雲山城的。」
杜君望再多看了黑丸一眼,然後轉頭注視著女兒,眼底是不舍跟憂心。
「書淵啊,你趕緊收拾一下隨身的東西,跟著黑丸小兄弟上路吧!」
「……」唉,盡避心里千百個不願,但為了爹娘,為了杜家,她也只能乖乖上路了。
忖著,她看著那有一對怪異尖耳、皮膚黝黑,兩顆眼楮黑黑亮亮,不會說話的年輕人黑丸,黑丸也回望著她,那眼神澄澈、純真且朝氣得像……一只小狽。
她本來就是個大膽的女孩,尤其是遭遇穿越重生這樣的事情,然後又遇上家道中落,她已經練就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好本領,既然事已成定局,眼前的路已等著她,那她只能邁步向前了。
就這樣,杜書淵帶著「一元復始,萬象更新」的銅錢,在黑丸的護送下出發前往出雲山城。
遠在北疆的出雲山城,擁有十二座架著火炮的城樓及巍峨城牆,一直以來都是北方的屏障,將驃悍善騎的異族阻擋于高牆之外。
近十年來,異族為了爭地及水源屢次侵擾進犯,騷擾或是殺害邊城漢民。驃騎將軍樓冬濤奉皇命守住邊界、抵御外侮,至今已有數年。
異族的勢力在他的扞衛下漸漸趨弱衰竭,尤其在博爾大王死後,阿忽利王子繼任為王,為求勝利而窮兵黷武,反倒削弱國力,民不聊生。
樓冬濤的外祖母乃是當朝國師樓玉峰,樓氏一族母權為上,家族擁有異能的血統,而其異能在女性身上更為彰顯。
樓綠晨是樓玉峰的獨生女,為延續樓氏一族的血脈招護國將軍邵和青為贅婿,生下了樓冬濤。樓冬濤兩歲時,邵和青在一場血戰中壯烈成仁,而樓綠晨則在他十歲那年,在政爭中遭到政敵刺殺。
樓玉峰為保孫兒之命,將他送至北方,交托給老將軍段祈山教養鍛鏈,終于在屢次大捷後,樓冬濤受封為驃騎將軍。
樓家血脈之延續全寄望著樓冬濤,也因此樓玉峰在他十歲那年便訂下了親事,對象是七品知縣杜君望的麼女杜書淵。
以樓氏一族在朝廷的地位,杜家女兒無論如何都配不上樓冬濤。可樓玉峰卻不顧他人眼光及議論,堅持跟杜家訂了這門親事。
幾年前,杜君望因收賄遭到拔官去職,家道中落不說,還聲名狼藉。遠在北方的樓冬濤心想,杜家落魄至此,婚事肯定告吹了。
自他懂事以來便打心里認為杜家配不上自家,他自小聰穎,不只武藝超群還飽讀詩書,十六歲便上戰場殺敵,屢立戰功,既沒丟已故段老將軍的臉,也沒讓樓家蒙羞,可迎娶杜家女卻會使樓家明亮的門楣蒙塵。
這些年,外祖母沒再提過跟杜家的婚約。他想,她老人家應也覺得不妥,便將自己訂親之事拋諸腦後。
「將軍!將軍!」
闃寂幽深的夜里,右副將軍張恭急切的聲音驚醒了睡得安穩的樓冬濤。
他陡地驚醒,彈坐而起,腦子卻有點混沌。
多年軍旅及沙場的生活,他早已練就即驚即醒的本事,不管何時醒來,他的腦袋也總是清楚而不打結的。
可今天,他卻恍惚了,只因那討厭的感覺又來了。
他懊惱地說︰「嘖,怎麼還來?」
「如將軍所料,阿忽利王趁夜帶兵撤往絕谷了。」
「……」樓冬濤頓了頓,下意識地撩起袖子看著自己的左臂。
不見了。那道在最後一役時皮開肉綻的刀傷果然「又」神奇的消失了,這一切太不對勁,這種感覺讓他感到焦躁。
他不怕打仗,不怕反覆地受傷,可他討厭這種無限輪回、讓人疲憊又焦慮的感覺,就像是繞著一個圈圈走,怎麼走都會回到原點,毫無進展。
事不尋常,而且他察覺到這並不是夢,而是真真實實存在,真真實實發生的事情。
已經好幾次了吧?那些像夢一樣的情境一直在他眼前發生著,他慢慢地記住自己說了什麼話,不管是說過的,還是即將要說出口的。
不只如此,他也記得別人說了什麼。一切的一切說是夢,卻似真。
他記得告捷歸來返回行館後,管家老匡便急急告知他有個名叫黑丸的年輕人持樓家的白玉馬牌前來,而且還帶來他的未婚妻杜書淵——與他訂下親事的前鹿原知縣杜君望之麼女。
雖遠道而來,難掩疲態,可她的艷色仍不減絲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