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因為你的花心嗎?」這麼多年了,沅琪對綠洲那句「駱濯並不像你以為的那麼專情」還是耿耿于懷,雖然她並不真的認為駱濯是個用情不專的男人。
駱濯的眼里有一抹一閃即逝的憤怒,但他把自己的情緒控制得很好,不過一秒鐘時間就恢復正常了。
「如果我是個花心的人,和清清的一段感情不會維持了將近七年;如果我花心,不會在你不肯接受我的情況下,還是始終如一的愛你愛了六年,傻傻的從加拿大追回台灣。」
駱濯喑啞的說︰「沅琪,睜大你的眼楮看看,我不是那種腳踏兩條船的男人,如果我是,就不會回台灣了。」
駱濯真恨不得把這些話塞進沅琪的腦子里,她並不笨,為什麼看不清楚這一點?
「可是綠洲沒有騙我的必要啊!」沅琪苦惱的說,她對這一切頭痛極了,綠洲和駱濯,她該相信誰?
駱濯恍然大悟。「我懂了,清清找過你,對不對?如果不是她跟你說了些什麼,你不會躲著我、連我的面都不見。」
「不能怪她,我想她只是害怕失去你。」沅琪忙為綠洲辯白。
「好,你什麼都別說,讓我猜猜,她是不是告訴你,我只是一時以為自己愛上你,不過最後終究會回到她身邊?她是不是求你不要搶走我?她是不是聲淚俱下的說她不能沒有我?」駱濯說了一長串,越說越氣憤、聲音越大。
「沒錯!」沅琪用更大的聲音回答他。
她走到他面前,抬起頭來仰視他,並且指責說︰「駱駝,你怎麼能讓一個愛你的女孩承受這麼大的痛苦?讓她因為你的移情別戀,而拋下自尊去懇求另一個女孩子讓步,你怎麼能?你真的好殘忍!」
駱濯搖著頭對她說︰「不,沅琪,殘忍的人是你!法官在判一個人罪刑時,還會听听他的辯解;而你,你甚至不問問我有沒有什麼要說的,就逕自給我安了一個「花心」的罪名,這樣的你豈不更殘忍?」
「難道綠洲說的不是實話?」
駱濯回到圓桌旁,選擇沅琪對面的椅子坐下來。
「沅琪,我曾經非常、非常愛清清,沒錯,她曾經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駱濯的聲音變得好低沉,他的神情像是回到了過去時光。「她高一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那時候我正在服兵役。清清是個驕傲的女孩,你知道的,她長得很美、很有才華、家里又有錢,可能是父母寵溺的結果,她的脾氣並不是很好,但是我不介意這些,那時候我瘋狂的愛她。」
沅琪心理莫名其妙的一陣醋意,不過她沒打岔,安靜的听駱濯敘述他和綠洲的故事。
「當時很多男孩子追求她,但是清清選擇了我,我問過她原因,她答得很干脆。清清說我是個「漂亮」的男人、家境很好、而且會畫畫,只有這樣的條件才配得上她。我想,剛開始清清愛上的不是我,而是我的這些外在條件。」
「可是,在我們旁人的眼中,綠洲對你好得沒話說。」沅琪不相信駱濯的話。
「那是後來的事了。」駱濯淡淡的說。
「我愛她,做一切會讓她開心的事來取悅她。我畫了一本又一本的畫冊給她,做了一件又一件的小飾品送她,載她兜風、陪她練琴,甚至……」
駱濯拉起袖口,手臂上赫然是個刺青,刺的是三個英文字母——Eos.「Eos是清清的英文名字。」
「你真的是愛她愛瘋了。」沅琪搖著頭說,她不知道自己此時的心情是吃味、還是感動。
「那時我是愛清清愛瘋了。」駱濯坦白的承認。「她那麼迷人、那麼好,我怎麼可能不愛她愛得如痴如狂?」
「她一定很感動!」沅琪想當然耳的說。
「清清終于被我的行為感動了,我相信她是在我做了那麼多事後,才慢慢的不再只因為我的外在條件,而是打從心里真真正正愛上我!我們甚至考慮過訂婚。」
「可是……」
駱濯知道沅琪的疑問,事實上,那也是他們所有朋友的共同疑惑,大家都想知道︰為什麼他們這一對金童玉女會走上分手一路?
「只是,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一切都改變了。」他緩緩的說。
沅琪敏感的感受到駱濯語氣中的傷痛,似乎事隔這麼多年,這件事還是讓他心痛。
「清清向來是個天之驕女,她習慣了周遭男人對她的奉承與追求;在一起幾年後,我的愛已經不再讓她感動。」駱濯輕啜一口酸梅湯,力持平靜。「我們同一年考上同一所大學,事實上,我是為了清清才選擇這所學校。大一時,她開始和其他男同學,或追求她的男人出游。對于這些我並不介意,我知道清清只是愛玩,無法抗拒外界的誘惑,等她玩累了、玩倦了,還是會回到我身邊的;清清就像一只酷愛自由的海鷗,而我甘心當一個守候著她的港口。」
沅琪動容的紅了眼眶,雖然早就知道駱濯是個成熟、豁達的男人,但從沒想到他可以這麼寬容的愛一個人。
「那時候我放任清清四處去玩,還以為自己心胸寬大,到今天我還常常責備自己。」駱濯咬了咬牙。「如果不是我的放任,清清就不會玩出那麼大的麻煩來。」
他站起來,在樹下深吸了一口氣。
「我告訴過你,清清是個獨生女,而且家境很好,或許用「很好」兩個字還不足以形容她家的富裕,總之,有人看上了她家的錢,設計了清清。」
駱濯雖然強作冷靜,沅琪還是在他的眼楮里看見了氣憤與心疼,氣的是那些壞人,心疼的是清清。
駱濯的聲音微微顫抖著︰「他們……傷害了她,而且還拍下錄影帶。」
「駱駝,不要再說了。」沅琪突覺一陣寒意自四面八方涌來,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但是駱濯沒有听她的話,他繼續往下說︰「清清的父親付了一大筆錢買回帶子,但是清清從此之後就變了。她還是那麼美,但是卻不再驕傲、不再開朗,她變得不大敢說話、畏畏縮縮、完全失去自信,你知道那時候我有多心疼嗎?」駱濯心痛的問,他的眼中有淚。
駱濯將雙拳握緊了又放開,放開了又握緊,重復了好幾次才能再開口說話。
「或許是我們這個該死的社會給了她錯誤的印象,做錯事的人不是她,但是她卻認為自己不再完美了;她變得敏感、歇斯底里,我們只要對她有任何意見,她就以為我們瞧不起她。」
「我們?很多人知道這件事?」
「我們是指她的父母和我,這件事情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我們都愛她,怎麼會輕視她?更何況她是受害者啊!」
「但是這個社會對女孩子並不公平,即使她是受害者。」沅琪能夠體會綠洲當時的心理。
「這簡直莫名其妙!」駱濯憤恨的說︰「有時候我真恨中國人的假道德、假清高!就因為這種見鬼的、莫名其妙的觀念,自古以來不知道害死了多少無辜的女人。」
沅琪默然,她當然也恨這種觀念,但是又能拿它怎麼辦?
「清清變得很沒有安全感,時時刻刻擔心我會離她而去,但是,我還是跟以前一樣愛她,甚至更憐惜她、心疼她。」
「可是清清不相信。」沅琪猜。
「她太不安了,只要一會兒沒見到我,就以為我不要她了,我只得每天守在她身邊,不管到哪里都帶著她,一再地向她保證我不會離開她。但是這些都沒有用,清清開始懷疑我身邊的每個異性。」駱濯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