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太太露出些微滿意的表情,一個天天給沉江的丈夫抄經的人,這誓言已經算很有誠意了,寧香那孩子大概是看錯了……
「婆婆,媳婦已經發完誓,現在求娟兒跟表妹也發一個,就這麼說吧,「我齊娟兒黃寧香,今日絕無蓄意誣賴,若有,讓我生子無望,寵妾欺凌」。」
齊太太看著庶女與佷女,眼見兩人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不願跟著發誓,內心錯愕起來,「你們兩個真的造謠?」
黃寧香連忙否認,孟翠栩卻不想放過她,「那表妹快點發誓,你發誓我就相信你是不小心看錯。」
「我黃寧香對天發誓,今日絕無……蓄意誣賴……若有……若有……若有……」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說完下面的話。
柳氏一臉驚訝的撝嘴,「表妹還真的故意誣賴二弟妹?婆婆,媳婦瞧表妹真是太可怕了,收買如月想接近大爺,這是沒規矩,二弟都不在了,她還想搞死二弟妹,這是缺德啊,三弟妹你還呆著干麼,幫忙說話啊,不然她先是想搶我丈夫,現在又想害二弟妹被休,下一個就會是你了。」
「好了好了,都給我住嘴。」齊太太真的生氣了,這柳氏怎麼搞的,以前也不見她聰明,今天說起寧香,腦子倒動得很快,「我都知道了,會想想怎麼處理,二媳婦,你最近就別去酒樓了,我會找個合適的女帳房給你,讓她去替你收帳。」
「是。」
「寧香,你也規矩一點,你大嫂現在還懷著孩子,那麼大的肚子,別惹她生氣。」
「知道了,姨母。」
「娟兒,你私自帶人入府,罰你禁足三個月,又想誣陷你二嫂,每天給我抄三遍女誡,沒抄完不準睡覺。艾畫,你給我盯著,我每天都要看到三份。」
齊娟兒喊了起來,「母親,這不公平,為什麼您相信二嫂不相信我?」
「那你要跟著發誓嗎,你發誓我就相信你,「我齊娟兒今日絕無蓄意誣賴,若有,讓我生子無望,寵妾欺凌」,你若真敢說一遍,女誡就不用寫。」
齊娟兒「我」了半天,卻無法說完。
齊太太疲倦道︰「好了,你們要記得,家和萬事興,若只是想搞死別人,這個家是興旺不起來的,得多積點德才會有福報,就拿你們大嫂來說好了,當年陪我上昭然寺祈福,說願意把每個月的月銀捐給善粥棚,希望老天爺給她一個兒子,這果然,回到家才一個月不到就傳出好消息,大媳婦的善款一直捐,襄哥兒、鎮哥兒接連來,現在又懷上了,肚子尖尖,我瞧著也是個男胎,這不是運氣,這就是福報,大媳婦這點做得很好,都給我學著點,好了,我也累了,今天的事情到此為止。」
孟翠栩一回霞蔚院就倒在繡床上,真累。
她一直覺得齊家算是好人家,看來她還是低估了某些人的恨意,她也沒做什麼,那些人不過就是恨自己過得自在,齊太太雖然不讓她再去酒樓,但也沒有藉著孟家平太太的事情來說她,這她已經很滿意了,她可以打張玉珠,但總不能打齊太太吧。
至于齊娟兒與黃寧香,以後要防著點了,原本以為是因為不給四十兩銀子,兩人一時起意想害她,沒想到居然是有計畫的,自己也真傻,人家一直盯著霞蔚院呢,就自己不知道,張玉珠大概剛出角門就被齊娟兒的丫頭攔下來了,不清楚兩人交換了什麼條件,讓張玉珠選擇背叛她。
張玉珠啊,真是很意外,她的際遇當然很讓人欷噓,但那都不是她孟翠栩造成的,贖她出來,給她銀兩,那是自己自願的,不求她報恩,但過了今天兩人就是陌路人了,以後張玉珠有什麼再求到她跟前,她連眼楮都不會眨一下。
不過她今天心情很好,可以不介意這些,夫君跟她說,他早不在乎黃寧香了,這點讓她很高興。
看到他從書架後面出來,頗為感懷的說「她怎麼變成這個樣子」,還以為他在懷念以前的黃寧香,沒想到不是,太好了,他心里沒有別人,只有她,嘻!
四皇子快點倒台就好了,要說起來皇上也奇怪,上回六皇子忍不住,那可是馬上斬了,一點情分都沒留,怎麼這次四皇子都關上半個多月還是沒表示,如此大逆不道,還不快點斬了,齊桁爾也能快點回家……
春花忿忿不平,「太太也太偏心了,表小姐做了壞事,居然一點處罰都沒有,小姐什麼都沒做,卻是不能再出大門了。」
「算了。」孟翠栩在床上翻了翻,這才爬起,「過來幫我換衣服。」
春花連忙過去。
把剛剛走路汗濕的內服換下,總算舒服得多,孟翠栩提筆原本想寫信,但想著自己現在處境不是太妙,萬一齊太太有派人盯著,信還沒出門就被搜出來了那可怎麼辦,想想便道︰「金嬤嬤,你幫我走一趟,就說我以後不能去酒樓了。」
金嬤嬤躬身,「是。」
這事之後就變成金嬤嬤替她去酒樓了。
金嬤嬤出門,自然沒人去管,每隔五天抱著帳本去富貴酒樓隔壁的小院讓齊桁爾算帳,等他算好再抱回來霞蔚院,孟翠栩會仔細再看上一遍,不是為了抓錯,而是要知道鋪子有些什麼,總不能一個當家掌櫃卻連自家鋪子有什麼好東西都不知道吧。
當然,她也還是會算的,反正在家沒事,就是算帳看帳,來不及的就讓齊桁爾幫忙。
金嬤嬤除了帳本,也常帶回來一些小玩意,有精致的點翠多寶,有時候卻是一串糖葫蘆,但不管拿什麼回來,孟翠栩都很受用,夫君想著她呢。
就這樣過了兩個多月,進入谷雨,院中春天的花朵漸漸發芽,丫頭們也把貂裘、兔毛披風等收了起來,換上薄披風。
春天到了,孟翠栩卻有些煩躁,過了這麼久,皇上還是沒發落四皇子。
齊老爺也因為這樣,最近都睡不好,又開始犯病,反而老太太十分鎮定,說最晚端午前一定會發落,讓他們好好等著。
一日,金嬤嬤回來時滿臉喜色,「恭喜小姐,好消息。」
孟翠栩卻是意興闌珊,「除非皇上下決心,否則都不是好消息。」
「小姐,」金嬤嬤笑著說︰「雲州的孟家少爺跟孫姨娘來京城啦,老奴知道小姐這近一年盼的就是這個,因此直接把人帶回來了。」
孟翠栩一下站了起來,「人在哪?!」
「就在院子里呢。」
孟翠栩忍不住提裙快步走出,拉開格扇,看到走廊下那對母子的瞬間,眼淚就忍不住了。
那女人看著她的臉,認出她眉上疤痕後,突然往地上撲倒,哭著說︰「奴婢孫香兒見過大小姐,謝大小姐把少爺跟奴婢帶離那個地方。」
孟翠栩連忙伸手去扶,「孫姨娘快些起來。」
孫姨娘又磕了一個頭,這才抹淚從地上爬起,看著她的臉十分感慨的說︰「大小姐都這麼大了,老爺知道肯定安慰。」
低頭笑了笑,她轉身牽過少年的手說︰「這是奴婢給老爺生下的少爺,老爺當年說過,如果是兒子,就取名司棋。」
所以弟弟叫做司棋,真是好名字,爹爹最愛的就是下棋了。
孫姨娘把少年往前一推,「司棋,快點見過你姊姊。」
那少年眼眶也是紅著,「司棋見過姊姊,謝謝姊姊救我跟姨娘出賭場。」
「別這麼說。」孟翠栩只覺得眼淚掉得凶,又高興,又感傷,「讓姊姊看看你,長得可真像爹。」
孟司棋听得露出高興的樣子,「娘也常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