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听到了沒,怎麼能不急,大哥心里最重要的是功名,而我以銀子為重,誰跟我說銀子不重要我跟誰急。」牛雙玉俏鼻一抬,朝某人一哼,模樣十分嬌蠻又可愛。
「再急銀子也不會變多,何必像個守財奴。」趙冬雷取笑她俗氣,銀子成了她祖宗。
「守得住財才能良田千頃,家產萬貫,我先說了我要當地主婆,每天數銀子數到手軟。」那才是人過的日子。
牛輝玉不解其意,趙冬雷簡略地解釋一番,兩人為她的「遠大志向」笑了一會兒,同時也有點心酸,是他們做頂梁柱的男人不爭氣才會讓她不安,時時擔心沒糧食。
其實牛雙玉根本不在意這件事,她前輩子肯定是松鼠轉世,所以習慣大量屯積,把能吃能用的兜到身邊。
「不嫁人了?」他一定會找個對妹妹好的人,不讓她嫁過去受苦,受婆婆苛待,還要操勞家務。
聞言,她眼神飄呀飄的。「看情況,遇到好的就嫁,否則招贅也成,我自個兒住一處買個丈夫作伴。」
「胡說什麼,自是哥哥們照顧你,哪有分戶別居的道理,大哥養得起你。」他想到她的身子,沒幾戶人家能接受無法干活的媳婦。
「哎呀!現在說這些都太早了,要嘛也是哥哥們先娶大嫂、二嫂,我還早得很呢!」她才不要十四、五歲就嫁人,身體尚未發育好嫁什麼嫁,女字成親要謹慎嚴選,不能走錯步。
「哪里還早……」嫁妝、家什什麼的都要提早準備,沒個幾年哪能周全,他的妹妹也要長大了。
牛雙玉不想再繼續,直接扯開話題,「大哥,把二哥也叫回來吧!別再給人抄寫了,我之前問過了,等你考中院試成為秀才後,一個月有二十斤廩米,一兩銀子廩銀,十二兩銀子夠我們一家五口用了,還能讓二哥、小豐上學堂,讀書真是好,是吧!」當今朝廷願意花銀子養讀書人,因為識字才能強民,民強才有國富。
「妹妹……」牛輝玉眼眶微紅。
「等你考上了,也能像爹一樣招學生,咱們收二十個左右就好,你能一邊教學生一邊看書,三年後再考鄉試,舉人的廩銀是二兩,四十斤廩米。」北方的文人較少,因此養才的條件較高。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牛雙玉也是沒了爹娘後才知曉讀書人有這樣的優待,朝廷鼓勵讀書,廣設書院、學堂,只是念得起的人家不多,種田人家依然著重在莊稼收獲上。
「你的推薦信,收好。」明明是一件高興的事,卻給人壓抑感,趙冬雷取出懷里的推薦信,情緒轉為低迷。
「段壽瓦、余樂山……這兩個人的名字……」很熟,似乎在哪里听過,可是一時想不起來。
「是知縣大人和余主簿,我拜托他們給個方便。」牛雙玉笑呵呵的說著,眼眸像在發著光。
第六章 咱是一家人(1)
听到是縣衙里的大人和主簿,難以置信的牛輝玉又看看推薦信最後的署名,他再三的確認,反覆地看了看,整個人呆呆地像中了邪似的,不言不語,兩眼發直。
須臾,他驀地從床上跳起來,驚喜不已的咧嘴直笑,抱著兩張推薦信,自從爹娘過世以後,這是他第一次由內心笑出來,笑中含淚地感謝老天爺對他的厚愛,也謝謝妹妹的用心,時時不忘要推自己的兄長一把。
休息了數日,牛輝玉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此時牛鴻玉也由縣城回來,種了三個月的秋麥終于要收成了,趁著天氣尚未轉陰前,連同牛家小弟在內,五個人一起下田。
牛雙玉是打醬油的,負責送飯、送水以及偶爾拾點麥穗,她大部分時間都坐在田埂上,看家中大小男人揮汗收割。
兩畝地只花了一天半就割完了,打麥子、曬麥粒卻用了五天,當一袋袋金黃色的麥子放入儲糧的屋子里,大家都開心的笑了,幾個月的辛勞是值得的,這些打下來的麥子磨成粉夠他們吃上一年了,不用繳稅真好。
沒幾日,冬季里的第一場雪來了,不大,約下了半個時辰,地面上覆蓋一層淡淡的銀白。
緊鄰年關,牛家兩個哥哥也沒再去城里上工,家里的糧食足夠過一個冬,等明年開春後,春稻就能播種了。
一切往好的方面發展,牛家只會越過越興盛,把失去父母的歡笑找回來,重造一個家。
「我決定了,我要賣煎餅。」
在看到自家種麥磨成粉白的白面後,牛雙玉忽地想起在學校門口的巷子里有間做了七十年的老餅店,里面只賣一種用平底鍋「烤」得香噴噴的薄餅,香脆可口,久嚼不膩。
那叫煎餅,有芝麻口味、花生口味、海苔口味、巧克力口味、鹽味、蒜味、原味,以及她最愛的蜂蜜煎餅。
趙冬雷用兩個月的時間搜集到三壇子蜂蜜,她一聞到蜂蜜味就嘴饞了,想做成各式甜點。
蜂蜜蛋糕她也會做,但是嫌打蛋泡太累了,她做十次有八次失敗,明明是同樣的配料,可是做出來不是太甜,便是蛋液沒打散結成塊;要不就是過焦或是沒烤膨,軟趴趴的像蘿卜糕般黏在鍋底。
她自認沒有廚藝天分,簡單的烹煮還行,炒個菜、炖個湯、熬個醬什麼的都可以,就是不能自個兒加太多奇怪的調料。
所以古代的生活非常適合她,步調慢,口味單一,沒有咖哩、芥末、魚露、玫瑰鹽等調味,不用復雜的程序就能煮出好味道。
牛雙玉不只一次慶幸牛家的兄弟都很好養,她煮什麼就吃什麼,烤條紅薯也吃得津津有味,不像某人特別挑嘴,老是嫌菜淡,魚沒入味,肉不夠女敕,飯煮得太干等等。
「小扁豆,你要賣煎餅就賣煎餅,我可沒阻止你。」犯不著瞪他,她一向說風就是雨,沒人攔得住。
算你識相,不過……「趙冬雷,我上次警告你不許再叫我小扁豆,你真想享用一頓巴豆大餐?」
「我忘了。」他神態自若的聳肩。
「你怎麼不會把吃飯忘了,這樣我們可以省下好多米糧。」選擇性失憶最不可取。
「我以工代酬了。」他指指寫好一疊的春聯。
離過年不到一個月了,因為要采買年貨的原故,因此市集大街允許每一日都能擺攤,一直擺到二十八日為止。
心眼長得比人多的牛家小扁豆……啊!是牛家小妹突發奇想,既然大家都用得到春聯,不如裁了紅紙自個兒寫,再拿到市集上去賣,賺點零花也好,多買兩串鞭炮過年用。
咱們來寫春聯吧!
就她一句話,牛家成員全部動起來,裁紙的裁紙,磨墨的磨墨,寫字的寫字,分工合作賺銀子去。
不只是趙冬雷,除了牛豐玉筆法稍嫌稚女敕,還不成氣候外,其他兩位兄長都被捉來寫春聯,硯台磨好墨,筆鋒潤了,在一張張裁成長條狀、方形、圓形的紅紙上寫滿過年要用的詞句。
什麼「天增歲月人增壽,春滿干坤福滿門」,「吉屋吉慶吉人住,春到福到萬象新」,還有「一元復始,萬象更新」,單一的字如「春」、「福」、「滿」等要貼在門上、床邊、米缸上的字也應有盡有。
寫得順了,連三陽開泰、五福臨門、六畜興旺、六六大順、八八發財、九九歸一……只要是吉慶話都寫上一百份,常用字多一倍,滿屋子的紅艷艷。
牛雙玉還剪了窗花搭配著一塊兒賣,寫字她不行,沒那功力,頂多能見人而已,要賣字就差強人意了。
好不容易手邊的事兒做完了,她又嚷著做什麼煎餅,煎面皮兒誰不會,有人會買嗎?沒見過現代煎餅的人會以為煎餅是面 放在鍋里煎,頂多加幾顆蛋,撒上蔥花,臉盤大的餅兒,熱熱吃最好,冷了沒味道,發硬了更難吃,當干糧勉強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