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還沒說完,歐陽徹已經沖下樓了。
他在花園里攔住何覓。「你要到哪兒?」
「我要回家。」何覓簡短的說。
「回家?這兒就是你家,你還要回哪個家?」
「不,這兒是你家,不是我的。有阿迪在的那個家才是我的家。」
歐陽徹愣住了,他沒有想到何覓竟會絕情至此,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對阿迪的妒意。
「不許走。」他寒聲命令著。
「憑什麼不準我走?我有行動的自由。」
說完,何覓提起行李往前走,卻听見歐陽徹在她背後冷冷的說︰「如果你忍心看慈恩育幼院的院童無家可回,那你就走吧!」
這句話果然收到了效果,何覓停下腳步,轉身看他。
「什麼意思?」
「昨天晚上,我的經理打電話告訴我,育幼院那塊地他幫我買下了,現在我是那塊地的新主人。你應該知道,那附近的地頗為值錢,如果我在那兒蓋棟商業大樓的話,一定穩賺不賠。」
何覓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居然拿那塊地來威脅她!他知道她不可能坐視育幼院被收回,那育幼院在阿迪的心中是最重要的,而歐陽徹顯然非常清楚這一點。她沒想到她最敬重的徹哥哥竟然這麼對她,可恨的是她卻一點反擊的能力也沒有。
「卑鄙!」她恨恨的說。
歐陽徹的心在淌血,他最重視、最在乎的女人居然罵他卑鄙,但是他偽裝得很好,因此,何覓听到的是歐陽徹無所謂的語調。
「隨你怎麼說,不過,只要你踏出歐陽家一步,我會立刻收回育幼院那塊地。你想清楚了再作決定吧!」
何覓的眼神像冰一樣的冷冽,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歐陽徹恐怕已死了千次萬次。
「你知道嗎?」何覓停頓了幾秒,冷冷的看著歐陽徹。「我想,我真的好恨你。」
她提起行李,昂著頭、無視的經過他走回屋里。
歐陽徹的心隨著她無情的步伐,碎成片片。
***
何覓人是留在歐陽家了,但歐陽徹知道她的心不在。
她不肯見他、不肯開口跟他說話,甚至連三餐都吃得極少。
包讓歐陽徹擔心的是,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喜怒哀樂,不管誰和她說話,她都毫無反應。
她在報復歐陽徹拆散她和阿迪,而她所用的方法,無疑是對他殺傷力最大的一種——傷害自己。
歐陽徹寧願她大鬧、大哭,至少這樣可以宣泄情緒,但是她沒有,她只是以一種令歐陽徹心驚的速度,枯萎、憔悴。
晚餐桌旁,何覓又一如往昔的只喝了一小口湯,歐陽徹叫住欲離桌的她,「小覓,你幾乎什麼都沒吃。」他心疼的說。
何覓沒有回答他,甚至連回頭都沒有,歐陽徹真是快被她逼瘋了,這情況再不改善,他根本什麼事都不必做了。
他大跨步的跟上她,擋住她的去路。她停了下來,卻仍然不看他。
「小覓,別這樣,看看你自己,這幾天你瘦得嚇人。如果你不高興,要吼要叫都可以,就是不要再虐待自己了。」
何覓站在那兒等他說完,然後面無表情的繼續往樓上走,歐陽徹真是氣壞了,她到底要他怎麼做?她究竟要逼他到什麼樣的程度才願意罷休?
他受夠了,再也不能坐視她的自殘、再也無法忍受她對他的無視與淡漠。他攫住她細瘦的手臂,拉著她往他的房間走。
他關上門,按她坐在沙發上,強迫她看著他。
「小覓,你告訴徹哥哥,到底我要怎麼做,你才肯像以前一樣對徹哥哥有說有笑?」
何覓這才第一次正眼看他,看了好一段時間之後,她慢慢的開口。
「我要和阿迪在一起,我會把徹哥哥這兒當成是娘家一樣,徹哥哥就好像是我的……」
歐陽徹立即插嘴,「不!別再說你當徹哥哥是哥哥或爸爸,我從來不想當你的父兄,即使我一直像個長輩似的寵你、疼你。」
歐陽徹痛苦的望著她︰「徹哥哥很明白自己對你的感覺,我不能忍受你成為別人的妻子,只要一想到那個該死的男人陪在你身邊,徹哥哥的心就有如刀割。小覓,回到徹哥哥身邊吧!只要你願意回來,你的任何條件,徹哥哥都會辦到。」
何覓長長的嘆了口氣,她沒想到歐陽徹是如此死心眼的人,她相信任何一個女人,只要被他愛上了,一定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只可惜,他的愛用錯了地方,因為她愛的人是阿迪。
她站了起來,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字的說︰「既然徹哥哥不能答應我這唯一的要求,那麼我們之間就沒有什麼好講的了。」
懊死!她居然就這樣毫不遲疑的走出他的房間,更該死的是,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留住她、挽回她。
歐陽徹恨恨的握緊了拳頭,他在心里發誓,絕對要將阿迪從何覓的心中完全鏟除,不管他必須付出多大的代價。
***
展至遠擔心的看著他的老友,連續好幾天了,歐陽徹在辦公室里脾氣暴躁,動不動就發火,搞得大家人心惶惶、坐立難安,深怕下一個挨訓的就是自己。而他一下了班就跑到酒吧買醉,展至遠知道事情一定又是和何覓有關,也只有她才有這等能耐,能夠左右人稱「冷面殺手」歐陽徹的心情。
歐陽徹不會對何覓發脾氣,每次她做了令他痛苦或不愉快的事,他也只會選擇用酒精來麻醉自己。何覓和那男人的事,展至遠或多或少听胡媽提過,這小女孩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歐陽徹對她的疼寵,簡直已經到了讓人看不下去的地步了,她到底還要什麼?
言他們是二十幾年的老朋友了,歐陽徹的自制力一向是出了名的,只為了一個小女孩,痛苦到要用大量的酒精來麻痹自己的感覺,他真替歐陽徹不值。
情「阿徹,該回家了,這店要打烊了。」他拉起歐陽徹,示意酒保結帳。
小「不……不回家,我不想……回家,我……不……」他甩開展至遠的手,拿起酒瓶就著嘴一大口灌進去。
說「阿徹……」
獨「回家……回家做什麼?小覓……小覓說她……恨我……哈哈……你听到了沒有?她說她恨我……」
家展至遠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他想到當初倩倩也曾經因為對他誤解,而提出要離開他,當時他的情況比起現在的歐陽徹,也好不到哪兒去。
「你知道嗎,至遠?我是那麼……那麼的愛她。」
「我當然知道。」展至遠搭腔。
歐陽徹眯著眼打量了他一會兒。
「不,你不會……明白的。我愛她,我真的不能……沒有她。」
「阿徹,你真的不能再……」
「你一定不相信,我……這麼大……的一個大男人了,一到了她面前,還會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討她歡心,而手足……無措。」
展至遠听了真覺得心痛,歐陽徹這樣一個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大男人,竟栽在一個縴細嬌小的小女孩手中。何覓一定不會知道,她是歐陽徹這一生中最大的挫敗。
「阿徹,還是你今晚到我家吧!我們真的該離開了。」
「不,至遠,要走你先走!我……我還要再坐一會兒。」他揮揮手,要展至遠別理他。
展至遠嘆了一口氣,搖搖頭走向吧台的電話。
「喂,管家嗎?我是至遠,可不可以請小覓來听電話?……好……」
等了大約五分鐘,何覓的聲音才在听筒的另一端出現。「小覓,你現在馬上到中山北路的名人酒吧來。」
她沉默良久,展至遠對她的無情感到不悅,口氣也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