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告退!」
單墨尋負氣甩袖離開帳篷,漫無目的,心情沉悶地在營地里亂走,不知不覺的走出營地,來到一片幽暗林子,藉著穿過樹葉縫隙的銀色月光走到一條小溪邊。
看到在月光下閃爍著銀色粼粼波光的小溪,讓單墨尋上前洗把臉,想藉此洗去滿心的煩躁和滿腔憤怒。
只是當他差一步便要走出林子時,看到屈著雙腿坐在溪邊大石上,撐著下顎看著天上明月長吁短嘆的君灼華。
看到一臉愁容的她,他下意識的將自己藏到樹後方。
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到來的何若薇,低下頭看著潺潺流水又嘆了口氣,自言自語的嘟囔道︰「唉,我說,你們這些水啊,當時辦事怎麼就不能辦得俐落些?」
「淹死,就把我們兩人都淹死啊,現在是怎麼樣,淹個一半的,這算什麼啊!」她又抬頭指著夜空憤憤的叨念,「還有啊,老天爺,禰這坑也挖太大了吧,我何若薇是哪里得罪稱了?禰讓我穿越,附身在秋語身上跟她共用一個身子就算了,禰又搞一個什麼溺水,讓我附身在這討人厭的君灼華身上!這玩笑不會開大大嗎?禰不知道君灼華跟我算是仇人、是情敵啊,禰讓我附在她身上,讓我怎麼跟單墨尋開口說這事,禰這不是在幫我,你這是在逼死我死第三次!」
她的抱怨一字不漏的讓藏在樹後的單墨尋听得一清二楚,當下整個人震驚得無以復加,忽然,一抹記憶竄過腦海,他忽然想起當時在馬車上,秋語對他說的那個夢,她說,她在夢里就叫何若薇。
難道,當時秋語同他說的那個夢是真的,只是主角換了,不是伊秋語夢到何若薇,而是何若薇附身到伊秋語身上?
腦海涌現的這個想法將單墨尋嚇壞了,甚至覺得自己太瘋狂。
可當心情沉澱下來,覺得這念頭雖然瘋狂,但並不是不可能,他自己雖然沒看過,可也听說過鬼上身的傳說。
想到這里,他靜靜回想著伊秋語落水之後的一切變化。
他想到伊秋語落水後,避著他不肯見他的異常,還有墨書當時跟他提過的那些疑點,到昨日親眼看見君灼華的醫術,以及她跟落水前的伊秋語如出一轍的行為舉止,一件一件看似不相關的事情經這麼一串連,組合成了一個看似不可能的答案。
然而,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測,還是必須經過證實。
單墨尋眸光幽深的看著已經站起身,準備回營地的的何若薇,輕功一展躍上樹梢隱身于層層疊疊的枝葉和夜色之中。
看著她從樹下走過的身影,他鬼使神差地對著她低聲喊道︰「君灼華!」卻只見她腳步連停頓也沒有的朝著前方快步走去。
他眯起銳利眸子,緊瞅著那即將消失在自己眼前的身影,又輕輕喊出一個名字,「伊秋語。」
這聲音不大但卻足以傳進她耳朵里,腳下一頓,擰著眉頭疑惑的左右顧盼了下,卻也沒有停下腳步。
單墨尋一手緊張地握成了拳,決定喊出那個名字。「何若薇!」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何若薇猛然停下腳步,倏地轉身看著林子,但卻空無一人,她皺著眉頭咕噥著,「怪了,是我听錯了嗎?怎麼好像有人在喊我?」
看著她的反應,單墨尋的心沉靜了下來,這下更加能夠肯定她是伊秋語……或者說她是何若薇。
「唔,我該不會是遇上什麼妖魔鬼怪了吧,要不然怎麼可能有人喊我?」她愈想愈心驚,她自己就是一抹孤魂附在別人身上,對這種事情就更相信了,「唉唷,我該不會是遇上抓交替的水鬼吧?我應該沒這麼衰,踫上這個吧……」
她眸光落在不遠處在月光下閃亮亮的小溪,猛然想到她剛剛在水邊坐了那麼長時間,萬一抓交替的水鬼跟著她一起上岸了,那……她豈不是要死第三次?
一想到這里,她整個臉色大變,提著裙子沒命的往營地的方向跑。
看著她慌張逃命的模樣,單墨尋忍不住抬起大掌搗住自己的臉,從指縫中傷腦筋的看著她奔逃的背影。
這丫頭竟然把他當成抓交替的的水鬼,也真是敗給她天馬行空的想像了。
「郡主,單大少爺派人來請您。」春風將剛沏好的碧螺春,放到她身旁的小茶幾上,小聲地稟告。
罷陪西疆王用完午膳,坐到一旁休息的何若薇聞言難以置信地看了春風一眼。
「單墨尋找我,你沒有說錯?」
春風恭敬地說︰「是真的,單大少爺說有事情請教您。」
「有說什麼事情嗎?」是天要下紅雨了吧!單墨尋怎麼可能主動找君灼華,不過要是真的,那恐怕是有要事。
見春風搖頭,她沉吟道︰「難道是要問我單世伯的傷勢?你去跟派來的人說,我一會兒就過去。」
這些天看女兒被單家的人當成醫員,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點傷痛就派人來叫,連換藥都要堂堂一個郡主伺候,此刻听見這番對話,西疆王累積多日的不滿終于爆發。
「這單家愈來愈不像話,他們以為身為皇上的救命恩人就能爬上天了嗎?竟然敢指使你,把你當成專屬大夫,你別去了!」
「父王,您怎麼這麼說,單大少爺從來沒有這種想法,單世伯的傷十分嚴重,必須小心照顧,而且是我自己跟他們說,不管何時,只要有什麼異樣要馬上來找我,您可別亂安罪名在他們身上。」
「你啊,多少年了,還是一門心思在單墨尋身上,父王是支持你追求心儀的男子,可你看看這幾年,你受了多少苦?父王勸你盡早把心思收了,別愈陷愈深。」西疆王又氣又心疼地提醒她。
她咬了咬下唇,苦澀的逼著自己說著違心的話。「父王,女兒知道了,不會再讓父王擔心。」
郡主這個身分,婚姻自主權永遠不在自己手上,西疆王不支持她,她就沒辦法再爭取什麼,這輩子注定她跟墨尋只能錯過,只是……她不甘啊……
「知道就好。」
「那您不會再反對女兒為單世伯療傷吧?」
「單世伯,你喊得可真是順口!」
「不喊單世伯,那喊什麼?」她該不會露出馬腳了吧!
她這個女兒一向驕傲,怎麼會稱單遠雄為世伯?記得不管他與單遠雄交情如何,女兒對單遠雄的稱呼都是單老爺,是何時開始有這種變化的?
突然想起這事的西疆王雙陣銳利地直盯著她,愈想愈覺得他這個寶貝女兒變得很多,變得他幾乎不認識了,尤其是她懂醫術這一點,是讓他最困惑的。
西疆王將手中的茶盞放到一旁,擺擺手示意帳內所有下人退下,只剩下何若薇跟他兩人時,他陣光冷沉緊鎖著她。
她被看得心里發毛,受不了的直言,「父王,您有什麼話就直說,不要一直這樣盯著女兒,怪恐怖的。」
「華兒,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為父,你可以告訴為父你何時學了一手精湛的醫術嗎?」
西疆王手指輕敲著椅子扶手,語氣淡然卻有著上位者絕對震懾人心的威嚴,讓何若薇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咬了咬下唇,把目光移向手中的茶盞。
她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君灼華可以說是在西疆王的臂彎中長大,他對女兒的一切不可能不了解,隨口胡謅說是在夢中神仙教的,是不可能 弄得過他的。
西疆王也不逼她馬上回答問題,只是定定的看著她,神色凝重。
她抿了抿唇,把茶盞放下,走到西疆王面前,「咚」的一聲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