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的眼眶瞬間就紅了。她想起霄兒幾個月前問她,他爹去哪了,她就對他說,他爹打壞人去了,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
霄兒哦了一聲後就沒問了。後來有一次,蕭何帶著霄兒去水邊洗衣服,讓霄兒獨自去玩。等她衣服洗好後去找霄兒回家,就看到小小的人蹲在地上,手里拿著一根棍子在地上劃來劃去。
她好奇地上前,就見地上是一個螞蟻洞,一只大螞蟺的旁邊圍著好多小螞蟻。她听見她的霄兒在說︰「它受傷了,是你們的爹嗎?」然後用手中的棍子伸過去,想幫忙,結果卻讓那只受傷的螞蟻傷勢更重了,嚇得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蕭何連忙放下手中的盆,抱著霄兒哄他。就听見霄兒斷斷續續地道︰「爹爹,受、受傷了,可憐……」情緒激動的讓他話都講不清楚了。平時霄兒講話還是挺流利的,雖然不能說太長的句子,但是幾個字幾個字地往外蹦是一點困難都沒有。
當時的蕭何,心里別提多難受了。
拉回思緒的蕭何看著眼前這一幕,心情復雜且糾結。她在想,自己這樣做,是對還是錯?霄兒何其無辜,自己有剝奪他享受父愛的權利嗎?
蕭何就這麼坐在那,胡思亂想著,直到城門那發出聲響,見其他徹夜等候的人開始往城里進去,蕭何才擦了擦眼淚,整理了下思緒後,駕著牛車進了城。
蕭何一路直奔王府,這條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回到鄯闇城後,這條路她走了好幾次,每次走到那個岔路口的時候,就停步不前,會遠遠地看上幾眼後離去。
此刻,蕭何駕著牛車再次來到那個岔路口,她將牛車停在一邊,吃力地將睡得很沉的段辰再次背下馬車,這期間段辰似乎不滿自己被移動,眉心皺在一起,一臉嚴肅。睡在他身邊的霄兒似乎感覺熱源離自己而去,不安地動了幾下。
蕭何看著這兩男人,一陣的無語。她將段辰放下來靠在一旁的牆邊,起身將牛車趕到胡同里。折轉回來,撿起地上的一顆石子,對著守門的士兵彈了過去。
「什麼人?」守門的士兵一驚,連忙上前查看。
蕭何早已經躲了起來,匆忙轉身的她沒看見自己的帕子掉在不遠處。
等士兵上前一看,見遠遠的牆邊上似乎有一個人,連忙上前查看,這一看,不得了。我的媽呀,怎麼會是王爺!士兵趕緊呼喚同伴,讓他們進去稟報管家。
不一會,管家帶著段泉等人跑來出來,匆匆上前探一番後,確定王爺除了有點發熱再無其他毛病後,段泉蹲下來,在管家的協助下將段辰背起來,匆匆進了王府。
避家連忙跟上,又忽然余光瞧見什麼東西,停頓了下,上前一看,見是一塊繡帕便撿起來,繡帕的右下角,一朵青蓮躍然于上。
避家心里一突,連忙四下查看,覺得沒發現可疑之人,便匆匆回了王府。
蕭何遠遠地瞧著段辰被人背了進去後,便轉身回到停放牛車的地方,將睡得四仰八叉的霄兒重新掖好被子,駕著牛車,匆匆離去。
段辰是在一片鳥叫聲中醒來的。他揉了揉眉心,感覺腦仁一陣陣地抽疼,感覺很熟悉,宿醉。
「來人……」有點啞的嗓子,他的喉嚨一陣干澀。
外面的段泉立刻走了進來,「您醒了,冇哪里不舒服嗎?」
聞言,段辰蹙眉,「我怎麼了?」
段泉恭敬地答道︰「您昨天喝醉了,被人……」說到這里,抬頭瞧了瞧段辰。
段辰不悅,「有話就說。」
「被人丟在了王府門口。」
段辰一愣,正想說何人如此大膽,腦海里卻不期然地閃過許多畫面。很快,快得讓他抓不住,再細想,又頭疼得厲害,但隱約有一種感覺,讓他猛地坐起身來。大概是起得太急,一身暈眩讓他又跌坐在床。
「王爺當心……」段泉立刻上前要扶他,被段辰揮手打斷了。
「你們是在哪里發現我的?」
「門口,有人用石子提醒守門的士兵。」
「有發現其他人嗎?」段辰帶著期盼地看著段泉。
段泉搖了搖頭。
段辰像是泄氣一般,沉默不語。
「不過……」
段辰抬頭,眼神有些犀利。
「不過管家在發現您不遠的地方,瞧見了這塊手帕。」段泉說完,從袖子里掏出一塊白色的繡帕。
段辰連忙接過,直接翻開,就見右下角,一株清荷,熟悉得讓他鼻酸。
忍著想將手帕擁在懷里的沖動,段辰果斷地下命令,「傳昨夜發現我的侍衛來見。」
第5章(2)
很快,昨晚值夜的守衛被帶過來,在他們的敘述中,都說沒看見人,其中一個侍衛說隱約在天亮的時候听到有車轂轆的聲音。段辰抓住重點後,讓段泉馬上去查問城門官,可有馬車很早就進城的。
在段泉的查探下,居然真的有所收獲,一個士兵說開城門的時候看到倒是有一輛牛車排隊進了城,大概過了半個時辰,那輛牛車又出城了,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趕車的是個女子。
听到這個答案後,段辰坐不住了。他立刻讓段泉備馬,兩人快馬加鞭出了城。好在前天剛剛下雨,路面干得不徹底,還是能看見很清晰的車轍印子,兩人尋著車轍印子開始一條一條的排查。有車轆印子又有牛蹄的腳印,很好找,那是一條往石城的方向的路。這讓主僕兩人很興奮,因為一年多前,蕭何最後出現的地方就是石城。
幾乎不假思索的,快馬加鞭,往石城趕去。一路時不時地查探車印,很快就發現,在一條岔路上,有兩條車轍印子很是相似,仔細辨認,正好是一去一回。
段辰的心跳得很快,很緊張,有一種很期待卻又怕再次失望的糾結。
「駕……」將鞭子甩得空響,段辰坐下的大宛良駒似乎是察覺到主人的心急,跑得比平時更快了,後面追著的段泉緊咬跟著。
不一會,車轍印子拐進了一條更偏僻的路。段辰沒有停頓,徑直鑽了進去,因為到這里,他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他似乎來過。
後面的段泉很是著急,王爺這麼不管不顧地鑽進小道,萬一有埋伏怎麼辦。
「駕、駕……」段泉座下的馬沒有段辰好,但也是上等馬。此時也管不了那麼多,只好跟著段泉一頭扎進滿是一人高的茅草小道里。
小道不好走,到處都是灌木叢和伸出來的茅草,段辰也不顧露在外面的肌膚被劃傷,這條路越跑越覺得熟悉,這下段辰很肯定自己來過。等終于鑽出那條小路的時候,段辰的心沒由來地開始緊張,緊張的手心冒汗,連韁繩都有點握不住了。
又走了一段路,終于看見一個簡陋的小院子,一輛牛車正好停在那。
就是這里了、就是這里了,熟悉的院子,還有那棵槐樹。
段辰的心里有個聲音在不停地念叨著,心跳如同擂鼓。他下馬,邁開大步往那小院子走去,走了幾步後,便開始奔跑了起來。跑著跑著,忽然腳步一頓,段辰站立在那。
段泉一個不穩,差點撞上,險險避開後,段泉循著段辰的眼光看過去,就見馬車的旁邊,站著一男一女,男的高大,迎著他們的方向,女子嬌小,背對著他們。此時兩人面對面站著,男人似乎在親吻女子的額頭。
段泉尷尬了,小心地去看段辰,就看見段辰噴火般的眼神里,有驚喜、有痛苦,還有滿滿的不相信。
這教他怎麼相信,苦苦尋覓了三年多,熬過了一千多個日子,這就是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