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上面的人就是不理睬她。
「要不,我去告訴少爺。」
「你敢!」終于一聲嬌斥,燕初寒慢慢停下來,搖動下凍僵的手指,在秋嵐的攙扶下才慢慢坐到秋千上,呆呆看著遠處的雪地,又好似什麼都沒看在眼里。
秋嵐嬉笑著湊過來,趕緊拿過一邊的手爐送到她手里,「小姐,您的壽辰可快到了,有什麼想要的禮物沒,我們早早的給您準備。」
「那不是我的壽辰。」提起這個就一肚子氣,燕初寒瞪她一眼,「那是我被人撿到的日子,不是我出生的時刻。」
「不都一樣,反正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出生。」
「不一樣。」燕初寒皺眉看著遠處,「我不喜歡那個日子,我也討厭你們說那是我的壽辰。」
「好,那你喜歡哪一日,我們就選定哪一日。」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那就今日吧。」漫不經心回答一句,燕初寒猛然轉身,卻沒想到自己還坐在秋千上,身子一歪,人已經倒在了燕荊懷里。
「我瞧瞧,有沒有摔傷!」燕荊有些自責的嘆口氣,趕緊察看她有沒有受傷,不過是湊巧接了那麼一句,哪知道會把她嚇成這樣。
不過是片刻的失神,燕初寒已經沒好氣地抽出自己的手,「不用你管。」
「你不疼,我還心疼呢。」笑撇她一眼,燕荊拿過那雙凍得通紅的縴手,放在自己手心暖著,溫言細語勸說道︰「你不高興就折騰別人,何苦拿自己折磨我。」
「折磨我自己,你會心疼嗎?」斜睨他一眼,燕初寒似笑非笑。
「自然心疼。」燕荊淡淡一笑,「記得你小時候貪玩摔傷了腿,還不是我每日陪著喝藥。」
小時候,小時候,又是小時候!
一時沉默,燕初寒轉身,緊緊盯著眼前的男人,「我真討厭你,討厭你對我的好。」
「是嗎?」燕荊渾然不在意,只是淺笑著。
「是!」她回答得毫不猶豫。
也許,這一生她只會討厭這一個男人,因為在乎,才覺得不能忍受他的冷清。在他的記憶里,燕初寒這個人永遠只停在幼時,那個香香軟軟需要保護的小女圭女圭,可自己看他的目光,卻是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變了質。
「別用這種目光看我,初寒。」伸手遮住她眼楮,燕荊微微一笑,「不是說今日是你的生辰,那小壽星有沒有什麼想吃或想玩的?」
怎麼辦,接受他的好還是堅持自己的意願?罷了,他若是躲避,自己又能如何?不過,無所謂,她還有漫長的一生可以等待,不急在一時。
垂下眼眸,燕初寒想上片刻,終于展顏一笑,「我想去西山。」
策馬西山,那是她記憶中很深刻的一次,那一年的春天山花爛漫,他一手勒馬,一手護在她身前,兩人笑鬧著,彷佛這天地間只有彼此。
「天寒地凍的,小姐您就別去山上了。」秋嵐插話。
燕荊卻似眉頭也不皺,「好,都隨你,我去讓人準備馬車。」
「我要和你騎馬去。」燕初寒輕聲說道。
「騎馬,好吧,不過馬車要隨後跟上,不然沒商量。」
「好。」她應允的倒也痛快。
燕荊的馬術是她見過最好的,每次他騎馬歸來,她總要跑出門迎接,遠遠看著那一人一騎如疾風而至,倏然停下,馬上男子不慌不亂,神情悠然,傾斜身子看她,輕聲喚一句小初寒,那表情怡然自得,唇帶淺笑,便迷蒙了她的每一個夢境,午夜夢回,都會淺淺的笑出聲。
沉浸往事不能自拔,燕初寒乖乖任由燕荊帶她走到前院,得到消息的小廝早就準備了駿馬等在門口。
動作俐落的翻身上馬,燕荊居高臨下看著她,眼角帶笑,「上來。」
伸出手,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她拉上去,又接過小廝遞上來的披風把她包得嚴嚴實實,這才慢慢策動馬鞭,「抓緊我,這天冷,別受凍。」
「那你呢?」自己被保護的嚴嚴實實,燕初寒可是一點都不擔心,「你不冷?」
「我是男人,和你不一樣。」燕荊微微一笑。
「哼,自大。」她冷哼一聲,嘴角卻掩飾不去那一抹笑意,乖巧的靠近他懷里,眯起眼楮听著噠噠的馬蹄聲,恨不得這一生一世就這樣走下去。
微微的陽光下,兩人馬上相擁,慢慢離開了僕人的視線。
愣愣看著,秋嵐許久才回過神,長嘆一口氣,「管家,準備馬車跟著。」
冬日的西山一片枯敗,顯得有些荒涼,就連路上行人也沒有幾個。
「你要看什麼?」把燕初寒抱下馬,燕荊牽馬走到一邊拴住,這才拍拍手上的灰塵,上前牽住了她的手。
「我們到山上去。」任由他牽著,燕初寒呵出一口寒氣,輕聲說道,「還記得那年你陪我一起來西山,那時候這里還是綠意盎然繁華簇錦,你瞧,這會兒也都荒涼了。」
相攜著慢慢往山上走,燕荊的表情也是微微笑著,難得的自在,「初寒也開始傷春悲秋了,果然是長大了,不過那繁花之景待到明年自然還會在,又何必傷懷。」
「不一樣。」
「有何不同?」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她低嘆。
燕荊一愣,「初寒果然長大了。」
「真希望你永遠記得你今天說的這句話。」
「記得你長大,也記得我變老了嗎?」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那意思。」哼笑一聲,燕初寒扭頭看看山上,果然是淒涼得很。
燕荊微微一笑,「我不喜歡那兩句,我喜歡「今年花開顏色改,明年花開復誰在?」這兩句。」
「我在。」她挑眉一笑。
「哈哈,小丫頭,即便今日在、明日在,可你總有一日不能再陪在我身邊,到時候我倒是真的該念那一句「歲歲年年人不同」了。」
「只要你不攆我走,我就一直陪在你身邊。」
爽朗一笑,燕荊屈指敲她額角一下,「你此刻是如此說,可再過兩年自然有人上門來求親,那時候我可是留也留不住了。」
「只要你不許,誰敢來求。」
「瞧你這刁蠻的性子,我真怕去到別家被人欺負。」
「怕什麼,我又不走。」
「也許吧,可有時候,並非所有的事情都能順應人意。」燕荊雖然笑著,眼底的目光卻有些恍惚了。
他開始品嘗到失落的滋味,平生第一次!
從那個少年攔住馬車的那一刻起,從燕初寒堅持不來看自己那一刻起,一種失望情緒便開始蔓延,難道,自己真的要送她離開?
「不管,我只知道,你不想讓它發生的事情,就肯定不會發生。」
「你呀!」笑嘆一聲,燕荊松開了她的手,看燕初寒蹲子不知玩些什麼,等她起身就瞧見她一臉賊笑。
「送你的。」拋出手上的雪球,燕初寒啟唇一笑,轉身就跑。
「小丫頭,你果然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站住!」沒料到她會來這麼一下子,燕荊著實被那雪球砸到身上,一臉哭笑不得,放開步伐追過去。
兩人一前一後追趕著,愉快的笑聲在空曠的西山上回蕩,傳出很遠很遠。
半個時辰後,候在山下的秋嵐,終于看到自家小主子走下來。
看著燕初寒被燕荊背著走下來,秋嵐一臉擔憂迎上去,「小姐,這是怎麼了,你受傷了嗎?」
傍秋嵐一個安心的微笑,燕初寒從燕荊背上跳下來,「怎麼會?你家小姐又不是老弱婦孺,哪里這麼輕易受傷。」
「來,你們上馬車,我騎馬回去。」親手扶了燕初寒上馬車,燕荊這才坐上馬,慢慢的隨在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