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而言,這件事頗具難度,畢竟爸爸現在擁有完整的家庭,她要怎麼認親才不會引起軒然大波,又要怎麼喊出那聲爸爸?他于她不比陌生人還熟悉。
她要是會演戲,相認時抱頭痛哭一番,之後每半年見上一面、吃上一頓飯,噓寒問暖、父慈子孝一番就可以了,可是她又不會演戲,她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啊。
「哎,想想就煩,老媽啊,再給我一些時間吧。」樸玉兒咕噥著,扭頭就往外走去。
戴上手套、拿起工具,樸玉兒按照原計劃,到院子里整理她種的那些花花草草,替大株的月季花換盆,為香料植物拔草,將成熟的蔬果摘下放進冰箱……
翌日,宮彬讓秘書把日程排得很密集,連午餐都是在車上解決的,盡避吃的還是鮪魚握壽司和魚子醬這種高級料理。
連秘書都懷疑他是不是腦子壞了,往常時時刻刻強調生活品質的總裁,光是辦公室里的咖啡機就擺了義式、美式兩種,一星期工作五天,天天使用不同產區的頂級咖啡豆,現磨現煮,要不是不方便用火,恨不得用現炒的,但這次是怎麼了?
天天光顧同一家飯店,天天神龍見首不見尾,每次加班都蹺班,問司機,司機的嘴緊得跟間諜一樣,今天又不知道怎麼了,連招待外商的酒會都讓行政總監代替出席,幾項商務合約也都親自到合作公司簽訂,擠出大把的時間,不知要去哪發什麼瘋。
倒不是質疑他的工作能力,而是這樣的行為顯然不符合他的生理年齡,倒像個陷入熱戀的毛頭小子,一頭紮進愛的漩渦不可自拔。
「剛才那是今天最後的行程嗎?」轎車緩緩從園區開出,宮彬瞄了把自己當怪物在觀賞的秘書一眼,「別時不時露出一臉呆相,別人看了還以為我們是搞慈善的。」
秘書嘴角抽了抽,斂起探究的眼神,將文件夾雙手奉上,說︰「這里是關于新開發的環保建築材料的資料、專家意見,如果投入生產,建築成本會增加百分之十五左右,但綜合效益也將提升百分之三十,目前不排除承包商會對這種材料感到陌生,寧可選擇舊產品,所以還請你帶回去好好研讀一番,明天早上十點將就此議題召開高層會議。」
「知道了,如果有必要,考慮增加行銷成本,請明星代言。」如果這種材料有推廣的價值,他不介意削減既得利益,只要銷售量沖得上去,不論是收益還是品質都能步入正軌。
「是的,行銷部提出了三個方案,公關部也有相關建議,報告書都在里面,具體方向,明天的會議上,各部門會用簡報來說明。」
「嗯,工作的事就到此為止,到了前面那個路口,你就可以下車了。」宮彬蹺起二郎腿,腳尖踢了踢前排,示意司機注意他下的指令。
秘書一臉吃驚地看看他又看看窗外,「總裁,這里超難搭計程車的欸,你該不會在耍我吧?」
「搭不到計程車可以坐公車或擠捷運啊,我吃飽了撐著耍你玩啊,你又不是猴子。」宮彬說完就開始閉目養神,待會見了樸玉兒才有精神應對。
司機果然在路口停車,秘書只好訕訕地下車,目送他們絕塵而去,心中不禁月復誹。
「老板,去老地方嗎?」雖然已經在前往飯店的路上,但行事嚴謹的司機還是問了一聲。
「差不多吧,飯店東邊不是有座展覽館嗎?在那邊的廣場停車就好。」這點距離不至于招人口舌吧?
「好的。」
「到之前十分鐘提醒我一下。」按他的計算,那時她也快下班了,發簡訊讓她過來會合就可以了。
「好的。」司機听完認真地開著車。
在宮家待了近三十年,他對宮家人的脾氣了若指掌,尤其是宮彬,他幾乎是看著宮彬長大的,這孩子心思深沉,看起來沒什麼煩惱,學習工作、吃喝玩樂兩不誤,實際上卻怕無聊、怕寂寞,怕失去動力、怕失去信念,有時看他一臉迷茫地看著天上的飛鳥,好像很渴望自由,羨慕那樣的平凡。
可是宮彬的身分地位,讓他注定被許多規矩束縛終生,他的路不需要自己開拓,他的路很寬闊、很平坦,但走起來也很容易讓人煩躁不安。
難道這輩子就這樣了嗎?明明天寬地廣,有著無限的可能,為什麼只有他必須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
二十分鐘後抵達目的地,宮彬站在車邊等人。
他戴著墨鏡,掩去了眼中的深邃,襯托出逼人的英氣,剪裁合身的衣服勾勒出剛柔並濟的線條,這副模樣在他看來再平常不過,可看在別人眼里卻比紅毯巨星還要閃耀。
當然路人也只敢飽飽眼福,不會靠近他,因為雲泥之差就擺在那里,不用別人提醒也知道,那是一朵雲、一顆星,再怎麼伸手也構不到,更別說那一身不怒自威的氣勢,就算是腦殘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路人只見他突然舉起手晃了晃,而後自然而然地順著他招手的方向看了過去,是在和那個有著一雙長腿的清純美女打招呼嗎?
那個美女的穿著不是特別奢華,衣著款式簡潔清新,很襯她粉女敕的膚色和可愛的氣質,臉上略施薄粉,為的不是錦上添花,而是為了讓她顯得更成熟些,那雙黑白分明又水潤潤的眼楮,很容易讓人誤以為她還未成年。
丙然俊男自有美女配,路人紛紛收回目光,繼續走自己的路。
「宮先生,只要有你在就像開了聚光燈。」樸玉兒將平跟涼鞋踩得噠噠直響,走到他面前,一副恨不得一腳踩在他名貴皮鞋上的發威小貓樣。
「你也差不多,只是你從來不看周圍罷了。」看她走路真的很有趣,她眼里只有路,人只是會動的電線桿而已,就像上次她帶他去吃飯,只顧自己一直走,拉著他穿梭在只容一個人通過的巷子里,他的腦袋差點撞在電線桿上。
「是嗎?我可沒你那麼高調。」樸玉兒一臉鄙夷,根本不信他的話。
「就你這情商,不知傷過多少男人的心。」宮彬取下墨鏡目不轉楮地盯著她看。
她長得好看是毋庸置疑的,但明顯不足的情商也同樣讓人跌破眼鏡,你跟她談愛情,她會跟你說友誼還是細水流長比較好,你再說,她就把你當成病人看待,覺得你找錯了人,不該找她,而是該去看看心理醫生了。
「怎麼可能,追我的男生兩只手就數得出來,而且他們很快就找到了真愛,感覺他們都拿我當煙霧彈。」樸玉兒扳著指頭回憶道。
那些人比宮彬還怪,雖然一開始都信誓旦旦,揚言一定要追到她,但接觸過幾次後,她都還來不及記住他們的臉長什麼樣子,他們就已經交女朋友了。
「哈哈!」宮彬笑得肩膀都開始顫抖,「誰教你一副好欺負、惹人憐的模樣,熟悉之後才發現你說話直接,常常不給人台階下,做事果斷,能力又在他們之上,不夠溫柔、欠缺風情,不管來軟的還是硬的,都很難攻克你這座偽裝成火山的冰峰,在你那里除了屈辱,一點便宜也佔不到,那些沒用的廢柴自然就找別的女人去了。」
爆彬一通長篇大論,樸玉兒听得似懂非懂,脖子越來越歪,都快貼到肩膀了,幸好他及時伸出援助的咸豬手,捧住她的雙頰,拇指細細刮著她粉嘟嘟的腮幫。
他眼里藏著一片星空,教她不由引頸凝望。
「你又想說什麼鬼話?」她又一次不解風情地頂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