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餐廳里熱鬧非凡,大廳內的牆壁都是大紅色的,配上一桌桌火鍋上冒著的白色熱氣與周圍的人喜形于色的高談闊論,襯出了一幅喜慶十足的畫面。
辛一暖環視了一下這一桌周圍的人,一個個都聊得熱火朝天的,坐最中間的那個身形非常豐滿的中年大叔光哥是他們的頭頭,第一刑警大隊的隊長,可由于人到中年了,不可避免的有了外貌上的煩惱,比如說啤酒肚、地中海……
平時在警局里,他都戴著一頂梳得發亮的黑假發,要是遇上刮風的天氣,他也絕對不會忘了用手按住頭頂,其實對于他的這個問題,他知道大家心里都是清楚的,他平常也只是作作門面工夫,所以現在,在大家,包括他吃得滿頭滿身都是汗時,他一點都不給別人作心理準備的時間,豪爽地一下就把假發從頭頂上拽下來擱桌上繼續吃。
也因為他不拘小節,他們第一刑警大隊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是玩在一起的。
今天對于在座的人而言都是個喜慶的日子,可是要是讓辛一暖用一句話來形容今天及今天以後的自己,則是倒了血霉。
「各位先安靜一下,安靜一下啊!我們光哥馬上就升官發財了,調令下來了,就貼在走廊盡頭的那塊白板上,你們都有看到,對吧?」宋友仁指了指四周的人,確定他們給他的是肯定的回應,「那我就不多說了,平時馬屁也拍不少,今天就再多說兩句應景應景,來,我們大家祝光哥的職位一直節節上升,往上升的速度快得像火箭!來,大家敬光哥一杯!」
有人在應和,也有人在鼓掌,大家都站起來敬酒。
辛一暖也合群地站起來,僵笑著踫了踫杯,抿了抿酒,又坐下,哎,今天大家都很高興,只有她一個心情郁悶。
「拜托,一暖,收起你那副「愛馬仕包包被菸頭燙出一個洞」的表情好嗎?今天怎麼說都是光哥升官的大喜日子啊,雖然對于你來說不是怎麼喜,畢竟你平時偷懶都有光哥罩你,他一升職,你就要老老實實靠自己。
可是你不高興也收起一點好嗎?裝一下高興會死啊?別讓別人以為是我在欺負你,我眼光很高的,不是隨隨便便誰都欺負的。」坐在辛一暖旁邊的男人賈嵐仁說著。
听名字就知道他什麼屬性了,從辛一暖第一次接觸這人時,心里就由衷的感慨,他爸爸、媽媽為他取的名真是用心良苦,而他對于自己能成為警局里的第一婦女之友感到非常榮幸。
辛一暖緩緩地扭過頭,對他僵硬地咧嘴,是呢,誰教她是個警渣,幫她作掩護的人要走了,她高興個什麼勁啊!
「哎喲!」賈嵐仁一手捂住心髒,一手在臉前揮了揮,「什麼東西啊,嚇得人家小心肝撲通撲通地直跳。」見辛一暖還是無精打采的樣子,他也是口硬心軟的人,把剛挾到的牛肉丸放到辛一暖碗里,裝作一副「是我不愛牛肉丸而已,不是好心挾給你吃的」的樣子,「看看你什麼德行,這麼一點事就要死不活、能吃不吃的,沒點出息。」
辛一暖手肘撐桌,拳頭托著頭,一手拿起筷子撥了撥碗里的牛肉丸,然後才挾起,「站著說話不腰疼,以後人家的日子就要變得水深火熱了欸,人家現在先來為以後的自己哀悼一下不行嗎?討厭。」
賈嵐仁一手掩嘴,「呵呵,你也有今天了。」無視辛一暖瞪他的眼神,他繼續幸災樂禍,「辛一暖、辛一暖,你知道你在警局響當當的外號是什麼嗎?是辛烏龜喔。」
只要遇到搶劫案,光哥往往會問「一暖呢?」
湯強就會回答道「又縮到廁所當烏龜了吧。」
又或是遇到槍擊案,光哥說「一暖跟湯強一組,咦,一暖呢?」
湯強就說「從剛說完槍擊案,分組行動以後,眨眼她就消失了。」
賈嵐仁想到就覺得好笑,「你說說你,到底是有多烏龜,一行動就不見人影,現在好了,光哥升官了,你以後就要自強了,要好好努力哦。」
辛一暖反駁,「人家也不是每次都不參加行動的!」
「哦,對!」賈嵐仁像是被她喚起了回憶,「你是參加行動,問題是別人都往前沖要把歹徒逮住,你是一個勁地往後退,那一次還經典地退到跟歹徒背靠背,哈哈……你好像還是跟湯強一組,湯強大概看著你都想要流淚了吧。」
辛一暖被他損到怒了,「為什麼每次都說到湯強!」
賈嵐仁一針見血地道「他的名字決定了每次躺槍的都會是他。」
你這麼說湯強會更想哭的好嗎?
「你們在說什麼?一暖的表情怎麼這麼……悲天憫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湯強走到了辛一暖和賈嵐仁他們的身後。
賈嵐仁翹起蘭花指,用中指指月復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從他的愛馬仕包包里掏出一面粉紅色豹紋皮套的鏡子,看自己的牙縫里有沒有菜渣。
湯強對于賈嵐仁的娘炮行為見慣不怪了,他「禮貌」地扭過頭,不去看鏡子里一直齜著牙看牙縫的男人的臉,他看向辛一暖,等著她的回答。
辛一暖想了想,說「娘娘剛剛跟我討論了一個非常嚴肅的命理問題,論名字對人命運的影響。」
湯強還真信,「娘娘什麼時候也跟神婆學了幾招?」他看向還在照鏡子的賈嵐仁,一臉真誠地說「喂,說一說我的名字吧。」
辛一暖石化,「呵呵……」他對自己名字的信心是從哪里來的?她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
「喔對了,光哥叫你過去,他有話跟你說。」湯強好像還真對這個話題感興趣了,他趕緊推著辛一暖離開她的位子,然後自己一坐下,一手按住賈嵐仁的肩膀,完全無視了賈嵐仁欲哭無淚的表情。
辛一暖離開時,她還能听到湯強興奮的聲音,「啊,要不要我把名字寫下來讓你測一測?其實我也很信命理的……」
賈嵐仁遞給辛一暖求救的眼神,辛一暖趕緊把頭扭開,走去找光哥,辛一暖大步地朝光哥奔去,一邊奔一邊心里在唱歌,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什麼都看不到,呵呵……
身為今天的主角,光哥被灌不少酒,做他們這一行的平時都要保持清醒,踫酒的機會少得很,今天難得是休假前最後一天,又遇上頭頭升官這種喜事,大家趁機都喝了個夠本。
辛一暖看著話都說不清楚,明顯是醉了的光哥,即便她被光哥豪爽地拍肩膀拍得很痛,也明智地不去跟醉酒的人爭辯,只是干脆地手一甩,把光哥的手甩開,可力道沒掌握好,差點把光哥整個人都甩出去了。
扁哥搖搖晃晃地自己站穩了,懵懵地看著自己的手,說話的聲音不大,也有些口齒不清,可就在他身邊的辛一暖還是听清了,他說「今天的靜電怎麼這麼厲害……」
辛一暖無語,光哥,你能別無時無刻都在賣萌嗎?
緩了好一會兒,光哥總算把注意力從自己的手轉移到辛一暖身上,終于意識到辛一暖還站在他面前等他說話。
扁哥大著舌頭,話都說得黏在一塊,「我升職……等休完假你們新隊長來交接,我就……」後面的內容辛一暖就听不清了,「你去賣咸鴨蛋的老爸以前這麼關照我,我這個人是最知道感恩……我會跟你們新隊長說說……你也要做個好印象給……」聲音越來越小,辛一暖完全都听不見了。
扁哥龐大的身軀趴在桌上就呼呼大睡,周圍的人也說該是時候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