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予曦扶住沈蜜,將兩個人迎進了門。
肖逸讓沈蜜半躺在床上,楊予曦在她腰後墊了個枕頭,冰水送到了嘴邊,著實享受了一把當病號的待遇。
肖逸站在床邊,認真地架好點滴,他的身影挺拔修長,在沈蜜眼里,他身上仿佛披著一件白袍。
她忍不住說︰「你當醫生的時候一定很帥。」
「現在不帥?」肖逸用中指彈了彈針筒,頭也不抬地問。
「還行吧,不過穿上白袍肯定比現在更帥就是了。」
「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
沈蜜翻了個白眼,這人比她還要自戀。
肖逸轉過身來,手里拿著枕頭和止血帶,「伸手。」
知道要打針了,沈蜜的表情又變得很可憐。
肖逸心頭一動,用無奈的輕笑掩飾。「我說伸手。」
迫于婬威,沈蜜伸出了手,手臂立刻就被一雙大手俐落地用止血帶綁緊。
沈蜜不放心地問︰「不都說醫生不會打針,護士打針才熟練,你行不行啊?」
肖逸正在涂酒精,听她這樣說,故意一頓,左手托著她的手,右手拿著針在她眼前晃了晃,挑眉說道︰「告訴你,我的記錄是扎了五次都沒找到血管。」
「啊?我的媽呀……」沈蜜嚇得打了個冷顫,向後縮了縮。
肖逸看著她恐懼的模樣,沒等她反應,針頭便精準地扎進了血管,沈蜜只覺得手臂一松,針被膠布固定好,一切便結束了。
「我都沒感覺!這是我第一次扎針沒感覺到疼!」沈蜜一改先前的恐懼,喜上眉梢,「肖逸你好厲害,以後你都幫我打針吧!」
「別亂動,不然跑針了疼死你。」肖逸收拾起東西,面無表情地說。
然而一臉崇拜的沈蜜仍舊很興奮,「肖逸,你好好考研究所吧,做一名醫生才是你的本職,不要老是憋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裝神弄鬼嚇唬人,以後找對象都困難。」
這種話不只一個人對他說過,年齡段從十歲跨越到六十歲,但沈蜜是唯一一個他不會因這話而覺得煩的人。
「你們女人是不是都是制服控?」
沈蜜想了想,「可能是吧。我小時候的夢想是嫁給警察,少女時代的夢想是嫁給機長。」
「膚淺。」肖逸嗤之以鼻,卻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那現在呢?」
他的視線望過來,下午的溫潤陽光透過窗子打在他身上,將他的瞳眸照得像琥珀一樣通透漂亮。沈蜜心頭猛地一動,鬼使神差地說︰「現在我想嫁給醫生。」
肖逸一楞,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她。
沈蜜見過這樣的眼神,那是在高三那一年,她拿著巧克力向肖逸表白的時候。
似乎意識到自己把話說得曖昧了,她沒等肖逸說話,便又急急地補了一句,「像你同學那樣的就挺帥!」
肖逸方才復雜的神色轉變成了驚訝,隨即點了點頭,「他叫杜銳,是我三哥。」
「哦。」沈蜜拖長了尾音,心虛地在床上躺下去,假裝看點滴里的液體。
兩個人的對話戛然而止,就在沈蜜以為肖逸不會再說話的時候,他卻拎著裝醫用廢料的袋子說了句,「他結婚了,兒子剛滿月。」
她又沒說對那個醫生感興趣……沈蜜剛想接話,他卻已經轉身走出去,跟正在收拾屋子的楊予曦交代了幾句拔針的事就離開了。
見狀,不知為何,她的心忽然悶悶的,整個腦子里都是肖逸。
時隔許多年,她再次見到他,還是不可控制地被他吸引,然而此時,她已經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倒楣蛋。
接下來的幾天里,沈蜜沒有再見到肖逸,她的腳雖然在夜里會痛到醒來,但白天走路只要慢一些,還是可以獨自行動的。
房太太還是冷著臉,吳阿姨依舊絮絮叨叨,沈蜜並不在乎,每天提前十五分鐘從家里出發,為了薪水而努力工作著。
這次受傷讓她終于覺察到了自己的不對之處,以前父親在世的時候總是數落她做事毛躁,大大咧咧,沈蜜都不服氣,這次的傷卻著實讓她嘗到了苦頭,也讓她成長。
這日從房家出來,沈蜜路過社區門口時看見肖瀟提著兩盒禮品,又帶了些水果,正抬頭迷茫地打量門牌號碼,沈蜜便揮手叫她,肖瀟回頭,見到沈蜜時有些喜出望外。
肖瀟是特地來探望沈蜜的,正值中午,兩個人都沒吃午飯,恰好冰箱里放著昨天包好的餛鈍,沈蜜就煮了當午餐。
肖瀟性格隨和,邊吃邊夸贊她的手藝,「蜜蜜,以後誰要是娶了你可就有口福了。」
沈蜜笑了,「我這樣的倒楣蟲,誰願意娶我。」
肖瀟眼楮一亮,「我哥呀!」
沈蜜怔住,有些不好意思,「別鬧,我們倆是純正的革命情感。」
「純正嗎?」肖瀟露出壞笑。
「嗯……或許也不那麼純正。」沈蜜歪頭想了下。
「你覺得他是因為欠你錢才對你好?」肖瀟問。
「你知道了?」
「嗯,論起來,我當年出國還真是多虧了你的幫助。這不,我如今拖家帶口地給你報恩來了。」肖瀟眨了眨眼,吃了一口餛飩。
「別說得這麼嚴重,其實我那個時候是對你哥心懷不軌,才做出如此腦殘之事。」
「那現在呢?還心懷不軌嗎?」肖瀟認真地問。
沈蜜低頭喝了口湯,眼楮不知看哪兒好,「……當然不。」
肖瀟有些著急了,「蜜蜜,你是不是覺得周辛苑和我哥是一對啊?」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我父親是周家的救命恩人,所以周伯父才對我們兄妹倆視如己出。辛苑呢是喜歡我哥的,但沒說破過,我哥應該是不喜歡她這種淑女型的,但從小兩人就很要好,像一家人一樣,因此經常在一起。」
「哦,是這樣啊。」沈蜜恍然大悟。
「嗯,我听說我哥欠你錢,第一時間就想替他還給你,不過我看你倆的發展就決定不摻和了,不過蜜蜜,我這些年在美國也有一定的積蓄,如果你們倆最後沒成,我就把錢還給你,怎麼樣?」
沈蜜臉紅了,故作鎮定地笑笑,「什麼怎麼樣……」
「別裝。」肖瀟瞪她一眼。
沈蜜抿起唇,低頭笑了,代表默許。
肖瀟舒了一口氣,得意地說︰「你們多配呀!扮特別會疼人。他從小就習慣把零用錢攢起來給我用,他自己能省則省。」
沈蜜笑了,「他是挺能省的,不像我,敗家。」
肖瀟連忙擺擺手,信誓旦旦地說︰「你可千萬不要以為我哥摳門,他只對自己摳門,對喜歡的人絕對有責任感有擔當,大方著呢!蜜蜜,別猶豫,勇敢邁出一步吧。」
肖瀟的一番話讓沈蜜感慨萬千。
邁出一步談何容易?他是在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對她不錯的人,所以她不敢說破,就連曖昧都有顧忌,生怕走錯一步惹他厭煩。
她不是沒勇氣再告白一次,而是害怕結局相同……
七月中旬,B市暑熱難耐,沈蜜去醫院復診,在櫃台掛號時有個一身OL套裝的女人突然叫住了她——
「沈小姐?」
沈蜜有些懵,眼前的人她並不認識。
對方和氣地笑了笑,自我介紹道︰「我是聶總的助理,上次去你家送禮物的時候見過一面。」
「哦,你怎麼在醫院?」沈蜜禮貌地問。
助理指了指樓上,「聶總在樓上看病。」
「他怎麼了?」
「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厭食癥,已經好幾天吃不下東西了。」
厭食癥?沈蜜一怔,上次見聶永恆挺健康的,怎麼會得厭食癥呢?
「你這是腳受傷了?」
「哦,一點小外傷回來復診而已,沒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