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妍瞪大眼楮,和猛然睜開雙眼的丹倫來個四目交接,兩人足足對看了好幾秒鐘,才開始有反應。
「你怎麼會在這兒?」他好像連自己身在何處都沒搞清楚,顯然還沒完全清醒。
「因為你演出翻滾的男孩。」她沒好氣地回嘴,同時起身坐正,但他還抓著她的手,她就算想正襟危坐都很困難。
「什麼?」丹倫聞言愣了一下,一臉錯愕。
「沒事。」她瘋了,跟古人講什麼冷笑話,她自己都笑不出來。
丹倫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這若換在白天他可能還有猜謎的閑情逸致,半夜心情就差了點兒,亦不想動腦筋。
「放開我。」她朝自己的手點點下巴,丹倫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抓住她的手臂。
「先告訴我你在我的房里做什麼,我才要放開。」他突然變得很不听話,抓她就算了,還敢無視于她的警告,存心逼她動手。
她撇撇嘴,用另一只手把他的手移開,卻怎麼也拿不動。
怎麼會?
不信邪,她再試一次,結果還是一樣。
可惡!
她第三次嘗試,這回她故意按他手腕內的痛穴,以為他會痛到唉唉叫,松手喊救命,沒想到他卻文風不動。
「你來我房間做什麼?」他第三次問她,眼神堅定而明亮,和平日的慵懶完全不同。
「站衛兵!」她沒好氣的回道,懷疑他哪來的力氣,平時明明一踹就倒,今天晚上倒成了大力士。
「啊?」
「就是守在門口保護你啦!」理解能力這麼差,她說的每一句笑話他都听不懂。「我怕你會發生危險,和鏢局的兄弟們輪流站崗,才站沒多久,便听見你的房間傳出聲響,我以為是許四川趁你睡覺的時候派人襲擊,就進來查看,結果看見你在床上翻來翻去,嘴巴還念念有詞,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然後呢?」他眯眼追問。
「然後我就被你抓住了。」她中間省略一百個字,不想讓他知道她偷听。
「就這樣?」他偏頭打量她,總覺得她隱瞞了什麼。
「就這樣。」她想縮回手,但完全拉不動,她只好出口警告。「快放開我,不然我真的要動粗了。」她是看在他是雇主的分上才忍耐,別以為她真的拿他沒辦法。
「你沒說實話,教我怎麼放手?」他斜眼睨她,漂亮的五官在閃電的襯托下帶著一股邪魅,不可思議的俊美。
「我說的都是實話。」她突然想起言情小說的情節,似乎所有作者一致公認這種時候最危險,女主角只有兩種選擇——不是逃就是失身,她可不想把寶貴的第一次留在清朝。
「不對,你沒說實話。」丹倫微微勾起嘴角,和小說中的男主角越來越像,害喬妍的心髒越跳越快。
她一向就不怎麼喜歡看言情小說——呃,偶爾會翻一、兩本——唔,是很多本,但她從來沒想過當小說中的女主角,特別是在這種危險時刻。
「我……」她用力吞下口水,身體往後仰跟他保持距離。
「你怎麼樣?」她越是想逃,他就逼得越近,身體直往前傾。
「我……我有听到你說夢話。」她不想失身,只得說實話。
丙然。
「我說了什麼夢話?」他的身體向前傾斜得非常厲害,臉幾乎快跟她貼在一起,害她不能呼吸。
這個時候該使出過肩摔……不是,是擒拿手……也不是,是太極拳,應該用手掌推他的胸口。
「喬姑娘。」他的聲音低醇到幾近罪惡,害她好想犯罪。
「我到底都說了些什麼夢話?」他伸出另一只手輕踫她的臉頰,此舉比任何招式都有用,自白劑都比不上他的有效。
「我不要。」她舌忝舌忝嘴唇回道。
「你不要?」他看著她粉色的嘴唇,心想她不要太可惜了,他可是很想吻她呢!
「對,我不要。」她小嘴微張吐氣如蘭,濕潤的嘴唇透露出相反訊息。
「你確定你不要嗎?」他用大拇指挑逗她的下唇,她的唇小巧豐勻,像熟透的李子讓人想咬一口,帶有一股自然的誘惑。
「我不要。」她肯定的說。
「真的不要?」
「我不要。」
好吧!
他嘆口氣收回手,丹倫或許輕佻,卻不是會強迫女人的惡霸,既然她對他沒有意思,也只好暫時撤退。
「喬姑娘,你別再玩我了,我到底說了什麼?」他承認跟她玩是很有意思,但此時此刻他只想知道自己有沒有失態。
「我不是說了嗎?我不要。」奇怪,他是耳朵聾了還是故意找碴?她已經連說五次,再一次就可以湊成半打。
丹倫眨眨眼,用手比了一下手勢,喬妍管他比什麼,只管點頭。
他先是一愣,而後笑出聲。
「我說,我不要?」不是騙他的吧!
「嗯,就是這一句。」
真離譜,他還以為……
得知自己並沒有在無意中泄漏秘密,丹倫的心情瞬間輕松很多,眼神又恢復到平日的慵懶。
第5章(2)
「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吧?」她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戳他的手臂,丹倫對她笑一笑,看起來好像是要放開她,沒想到他竟突然間抱住她,頭埋在她的玉頸,可憐兮兮地說。
「不要走,我怕打雷。」身體還微微顫抖,好像真的很怕壞天氣。
喬妍呆掉,她第一次踫見這種情形,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別看她的外表強悍到像女版的無敵鐵金剛,其實內心柔軟得像統一布丁,只要有人在她面前示弱,她就會不知所措,就會想幫他。
「那個……丹倫貝勒……」
「我比較喜歡听你叫我丹倫。」他撒嬌。
完了,她尤其不會應付撒嬌的男人。
「丹、丹……」她丹了半天,第二個倫字就是無法說出口,應付性騷擾她是專業,應付撒嬌她屬弱智,急需要人教。
轟隆!
「好可怕!」他把她抱得好緊,喬妍手忙腳亂,不知道是該安慰他,還是直接打昏他,只要他昏過去,應該就听不見雷聲了吧!
「那個那個……你別害怕,丹倫——」她本來想發揮義工精神硬著頭皮安慰他,耳邊這時卻響起一些細微的呼吸聲,好像他正努力憋住笑。
「……」他的肩膀笑到一直抖動,不知道有多好笑,喬妍霎時知道自己被耍了,臉頰迅速脹紅。
她用力推開丹倫下床,丹倫順勢放開喬妍,以為會挨她一頓毒打,沒想到她一句話都沒說便離開他的房間。
「喬妍姑娘——」
砰!
她雖然沒開口,但猛力闔上的房門已經代替她說話。
「……我是跟你開玩笑的,而且我是真的很怕打雷……」丹倫望著格子窗,雖然無法看見外面,但不時出現的閃光和巨大的雷聲,都是他無止境的惡夢。
他屈起腿,將頭埋在雙膝之中,像個小孩一樣在黑暗中顫抖。
轟隆!轟隆!
他不知道這場惡夢還要持續多久?也許是一輩子。
丹倫昨兒個晚上還笑得很開心,今天早上他就吃到苦頭了,喬妍完全不和他說話。
她不但拒絕和他交談,還堅決跟他保持三步以上的距離。就算他只是坐在椅子上對帳,她也離他遠遠的,好像他身染瘟疫會傳染給她,教他不由得嘆氣。
丹倫同林賬房對了兩天的帳,發現帳越是對到後面越難對,都快對不下去。前年的帳雖然有誤,但都是些小問題,不難解決。自從許四川接手以後,頭半年的帳還算清楚,之後的一年半根本是打迷糊仗,賬目不清便罷,大筆進出的帳多有遺漏,細枝末節的賬目也不少,處處可以看出作假帳的痕跡。
丹倫原本打算花一上午查完所有帳,過午以後便動身返回京城,但是因為這一團爛賬實在太難理清,他花了兩倍時間才抓出其中的脈絡,等他查完帳,太陽已經下山,他們只得在莊園多留一天。